不过没什么人搭理他,因为官差开始唱榜前五名了。
“第五名,江南江州府人士,吴为!”
这时候看热闹的百姓都静音了,故而官差的声音可以清楚地传达到茶楼,吴为的名字一响起,方才说算话的那人就扬起调子,大声地卖力夸耀道贺,仿佛上榜的是他一样。
如果宋清夫夫俩到京城那日去了来香酒馆的话,指定能认出这人就是当日最为出言不逊的人,任求远。不过俩人连高中的吴为都是今日才远远瞧了一眼,哪里认得出他来。
任求远倒是一脸喜色,反观高中的吴为,神色却不像是欣喜。不过这时候也没几个人会在意那一角罢了。
“第四名,北都饶乐府人士,俞进!”
“第三名,京师人士,何晏清!”
“第二名,江南江州府人士,陈书华!”
随着上面几人的名字响起,吴为脸色愈发难看,他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的人也闭了嘴。
饶乐府是哪里?大平朝最北部地区,流放罪犯的苦寒之地,比西南还令人闻之色变;何晏清,当朝户部尚书独女,三年前因身体抱恙未能参加会试;陈书华,吴为的老对头。被这三个人压了一头,吴为脸色又怎么好看得起来?
“第一名,西南矩州府人士,沈之洲!”
随着这一声落地,宋清高高提起的心落回原地,屏息凝视的众人也沸腾起来,在人群中寻找着今科会元。
同一时间,茶馆内也掀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不出意外的话,殿试一甲必然有沈之洲的一席之地了。
夫夫俩没想太远,向道贺众人简单回礼。宋清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给茶馆上至掌柜的,下至门口传话的店小二都封了一个。随后耐不住西南举子的热情,便去酒楼订了席面,请众人沾沾喜气。
西南每科四十位举子名额,每科赴京赶考的却不止四十人,往年落第的也有不少,不过今科考中的没有全部赴京,有些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止步乡试,但参加席面的加起来也有将近六七十人。
若说自己落第了,举子们自然难受,可今科会元是沈之洲,众人都是服气的。而且在京城几月,各式各样的流言都听了个遍,心中愤懑却无可奈何,这回西南不再无举子,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酒楼去了。好在沈之洲是个小哥儿,宋清还一直带着两个孩子,席间没人劝两人多喝酒,各自拉着相熟的人推杯换盏。
酒酣耳热之际,一群学子无论是否高中,都推心置腹起来。求学路道阻且长,其间的艰辛大同小异,在座诸位都感同身受,情绪经过酒水一催化,便都发酵膨胀。等到酒席最后,又哭又笑者不计其数。
不过这般境地了,学子们还是感叹命好,在科举这条路上也赶上了好时候,不算一条道黑到头。
等酒席散了,沈之洲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宋清留在酒楼安排各位举子回住处。好在他们都是结伴来京的,住得也比较集中,给了酒楼小二银钱,小二找上几个可靠人,半个多时辰就将人全部送回去了。
相较之下又体现出泞阳县的好来了。要是还在县里,这时候酒楼外指定有好些三轮车等着,而且都还是官府考核过的,喝醉的人一出酒楼就能挨个儿送到家。若是半道上出了什么事,官府是要严查的。
得了小二的回话,确定人都安全送到住处,宋清就领着小二回家取银钱结账去了。
这届科举到此就算告一段落,只等着五月初十殿试,将一百三十九名考生分个等第,持续一年半的科举便要落下帷幕了。
然而第二日,酒醒的考生们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今科会试,有人舞弊!
起初也仅仅有这么个捕风捉影的谣言,众人还算坐得住;可后面谣言愈演愈烈,京城里顿时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高中的学子自不必说,忽然从科举新贵变成了热火锅上的蚂蚁,只怕无端被冤枉革去了功名;而名落孙山的一千多名学子,被有心人一引导,瞬间群情激奋,还没下早朝呢就堵在宫门口,为自己的怀才不遇讨要一个说法。
宋清夫夫俩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但秉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想法,只等官府调查结果出来。
然而午时刚过,一队官兵找上门来,沈之洲被带走了。
宋清立时出门打探消息,听到会试高中者多数被带走关押,连户部尚书独女何晏清也不例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