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天家赐婚
咬到舌尖是什么感觉？
陆扬以前也不知道。
轰然一下，头脑间一片空白，回过神时汩汩的热流从嘴边渗出，他擡起还算干净的衣袖急忙塞进口中止血，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惊人的痛感，从发麻的脑海一直麻痹到指间，痛得他想低声尖叫。
药理书中写，指间串联心脏，否则不断蔓延的酥麻和隐痛，怎么会令全身动作猝不及防，张皇难当？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更不知道本能会令他如何对待这句话。也许只是一个朦胧的应答和翻身，也许是心知肚明的掩盖和顾左右言他，但当很久以后他不由自主想起这一晚时，第一个浮现在眼前的，是被咬出森森牙印的手指。
鲜血如注，受伤的手指。
就像互相理解，索要着什么的魏逐风。
不知过了多久，他确实半梦半醒，却有不分边界的人执着追问：“你听到了没有。”
陆扬困得睁不开眼，又觉得小臂连同脸侧全都黏黏糊糊，烦躁又不安地在心里说：听到了听到了。
随后无意识地，弯了一点点嘴角。
清早猫倒是不叫了，它最近很活泼，如果看见哪个人类起得比它还要晚，必然忿忿不平，忽地一下窜上脸，心满意足把人踩醒。今日它也想如出一辙地乱踩，脚刚踏在榻上，四足还没落下去两足，就被一脸懵地掀飞出去。
帐帘撤开，捧着水盆侍候的人鱼贯而入。
主子披衣穿戴，不知念了何种坏习惯，也不蹬靴，光着脚站在窗边看黛色天光。
直到斜斜雨丝横飘进来，有人大着胆子将窗关上，半蹲下在脚边虚左以待。
主子的目光比往日侵略感更足，几乎不加掩藏，谁都胆战心惊以为他要往不合时宜的妄动者脸上踹出一脚，谁道他只是缓缓将手放在了人肩上。
直白热切。
丫鬟压低了身，爬床上位在宫中屡见不鲜，或许有新人要翻身做主子了。
雨声愈发乱，几乎是砸在了厚重如山的壁上。
风雨如晦。
“大理寺卿如此着急见朕，是有什么事吗？”赵烜揉了揉眉心。
眼下这几位老臣焦头烂额。没牵扯的一路追查着账本、流水、银票和货商渠道，平息沸议，原地打转几圈无果才终于将目光放在来往香料上；有牵扯的急忙撇清关系，深怕挖出萝卜连着根，将一众私隐暴露出来；深陷案中的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白发苍苍跪在殿口负荆请罪，只道小儿糊涂受人蒙蔽才经营私产，造成这种种风波。
赵烜从前没将沸沸扬扬的民意放在心上，直到挖出了一条走私盐商的渠道，一举端下，是滔滔不绝的银钱，更是登基初始的一桩政绩。此时大理寺卿应当忙着替他审人，更不该浪费时间突兀来见。
老臣三百九叩，郑重至极：“今日清晨，开封府衙才开府，便有人击鼓鸣冤。微臣派人去请原告进殿，但此人置之不理，执意在府衙门口击鼓，至臣入宫前还未停止，此举吸引了诸多百姓，已是沸沸扬扬。”
“既有人报案便去审理，若有人故意闹事抓起来便是。这点小事也需要朕来教你吗？”赵烜不解，隐隐带着怒气。
“当下已将人扣住，此案臣不敢审，需得陛下亲自来审。”大理寺卿再次长拜，“那人说，此番一时既非投毒也非疫病，而是鬼谕，有鬼上身，附在了布匹行东家身上，促使他利令智昏。”
赵烜怒极反笑：“哪只鬼？这话你也信。”
“臣原本不信。可今日里抄检出的一批凭证中，赫然出现一个名字，让臣惊恐，于是即刻入宫，不得不报。天子威严总该压得住鬼神之说……”
高阶之上，那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仿佛提前预知到了什么，他试图阻止这老头说出接下来的那句话。
老臣低声道，“三年前战死，命陨黄沙的罪人。您说，几年前就死掉的人，这个名字为何会出现在布匹行年中的凭账中？”
轰隆一响，大殿倏地一白，雷声大动，横空一道利光。
这阵闪电过去，老臣有些畏惧地攒起身子，喃喃道：“陛下知道，臣信佛的。”
“……”
“不仅如此，近日里上京城里大街小巷皆流传着同一种流言。”
“说。”
“鬼魂于大理寺前击鼓，状告先帝识人不明，昏庸无道，疑点重重之案久久悬而未决。臣不敢妄断。”
刹那间，案上杯盏被全部打翻！
赵烜顷刻而起，怒目直视。
“陆扬当年一意孤行，公然违抗先帝旨意，败在北巍大皇子手下亦是情理之中，如何来的疑点颇多？他今日所为，是在逼迫朕？还是在质疑先帝？”
大理寺前长跪：“臣不敢。”
赵烜平复心绪，淡淡道：“既然不敢，就去把妖言惑众之人抓起来。”
“是是！自是无稽之谈。”皇帝手握朱笔滚落，一格一格滚下台阶，最终停在老臣膝前，他飞快瞥了一眼，急忙道，“那臣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