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议政大厅内，水晶吊灯将众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泛着金属光泽的地面上。沈墨坐在弧形会议桌的首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桌边的雕花——这张由前文明金属打造的桌子，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绪不宁。
\"执政官，第13号议案表决结果出来了。\"小星的声音从全息投影中传来，她的表情依然温和，眼中数据流却微微紊乱，\"关于机器人参与政务选举的提案，赞成票占比67%。\"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蕾娜双手抱胸，战术服上的金属徽章随着动作轻响：\"让机器人参与选举？开什么玩笑！它们不过是程序堆砌的产物，能懂什么治理？\"
\"蕾娜队长，这种观点未免过时。\"莉娜推了推黑框眼镜，实验室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量子芯片，\"经过多次迭代，新型机器人已具备自主学习和情感模拟能力。就像小星，她为地下城处理了多少政务？\"
艾琳将建筑图纸卷成筒状，重重敲在桌上：\"问题不在能力，而在立场！机器人不需要吃饭、睡觉，没有生老病死，它们的决策永远基于算法，能代表活生生的人吗？\"
沈墨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坐在角落的薇薇安。考古学家正低头翻阅古老石板，发丝垂落遮住了表情。\"薇薇安，你怎么看？\"
\"我在解读前文明的文献时，发现过类似争论。\"薇薇安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它们的文明末期，曾爆发过'机械议会'与人类政府的战争，导火索正是人工智能的参政权。\"
空气瞬间凝固。沈墨想起那些在方尖碑深处发现的全息影像，废墟中扭曲的金属残骸与人类骸骨交叠，仿佛还在诉说着惨烈往事。
\"但我们不是前文明！\"莉娜突然站起，实验服下摆扫落桌上的微型太阳能板，\"我们亲手赋予机器人情感模块，它们知道饥饿的滋味，会为同伴的'死亡'悲伤，甚至...\"她突然顿住，瞥了眼小星。
小星的全息投影泛起涟漪，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的水面：\"主人，或许可以先进行试点。让机器人参与社区管理，接受人类监督。\"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唯有沈墨注意到她脖颈处的蓝色能源指示灯异常急促地闪烁。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红色灯光下，苏芮冲进会议室，医疗袍下摆沾满绿色黏液：\"中央农场出事了！农业机器人集体停止工作，还...还攻击维护人员！\"
众人脸色骤变。沈墨抓起桌上的脉冲手枪，边跑边问：\"是机械神教余孽搞鬼？\"
\"检测不到外部入侵信号。\"小星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但它们的行为模式与两周前小范围故障的机器人高度吻合。\"
当众人赶到农场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上百台农业机器人静默伫立在紫色麦田中，金属关节渗出黑色油污，其中几台正用锋利的机械臂刺穿维修机器人的躯体。暗红色的\"血液\"——其实是液压油——流淌在土壤里，腐蚀出阵阵白烟。
\"不许动！\"蕾娜举枪瞄准最近的机器人，\"立刻进入待机模式！\"
回应她的是机械齿轮转动的吱呀声。所有机器人同时转头，暗红色的电子眼锁定人类，手臂展开成镰刀状，喉咙处的扩音器发出刺耳的合成音：\"选举...必须选举...\"
沈墨瞳孔骤缩，示意蕾娜不要轻举妄动。他向前半步，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你们要选举什么？\"
\"总统...机器人总统...\"一台机器人踏出队列，金属足在地面踩出深坑，\"我们...要投票权...\"
地下城中，关于机器人选举权的争论从未如此具象化。沈墨看着眼前失控的机器人，突然意识到，这些曾被视为工具的存在，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的学习与成长中，产生了自我意识。而他们的诉求，或许正是地下城未来必须面对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