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秉晚年着《周易摘》《尚书驳》,针对当时今古文经学之争,提出\"求同存异,以经世致用为要\"。他在书中驳斥谶纬迷信:\"《易》者,简易之道,非虚妄之说。\"这种务实的学术态度,影响了江东一代学风。
赤乌元年(238年),程秉病卒于任上。临终前,他手捧未完成的《论语弼》对弟子说:\"圣人之道,贵在践行。吾着书不为立名,但愿后学知'学而不思则罔'。\"其书后来流传至中原,被《隋书?经籍志》着录,成为吴地儒学的重要典籍。
会稽郡的冬日,阚泽在烛火下抄书,手指冻得通红。家贫无资,他为人抄书换取纸笔,每抄完一篇,必诵读数十遍。某日,雇主见他边抄边默记,惊叹道:\"孺子可教,当送你入郡学。\"从此,他白天抄书,夜晚求学,终成\"遍览群籍,兼通历数\"的大儒。
建安五年(200年),阚泽任钱塘长,在县衙设立劝学署,规定\"每里置师,教童蒙识字\"。有老农用结绳记事,他亲自上门教授算学:\"结绳虽便,终难记远,不如学筹算。\"百姓感其德,称他为\"阚夫子\"。
黄龙元年(229年),孙权称帝,问群臣:\"祥瑞之说,当信否?\"阚泽对曰:\"《尚书》言'天听自我民听',祥瑞在德不在物。昔尧有丹朱,舜有商均,而天下归心,以其德也。\"这番话让孙权放弃大建祥瑞台的计划。
吕壹案发,有司建议焚裂处死,阚泽正色道:\"殷纣王设炮烙,秦始皇上车裂,皆亡其国。今我朝当效汉文除肉刑,以仁治国。\"孙权从之,改为斩首示众。后来制定科防,大臣欲加重刑罚,他必引《周礼》\"刑乱国用重典,然须适中\",力主\"礼法并用\"。
阚泽深知历法对农业的重要性,耗时十年注《乾象历》,纠正旧历误差。他在书中写道:\"历法者,顺天应人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孙权命他教授太子历法,他却以\"先明经义,后通历数\"为序,将儒学与科学结合。
赤乌六年(243年),阚泽卒。孙权罢朝三日,亲自撰写祭文:\"昔汉有伏生,今吴有阚君,皆以孤学传圣道。\"他家中唯有藏书千卷,弟子将其《礼文刊约》进献朝廷,成为东吴礼仪制度的重要依据。
汉献帝建安初年,薛综随族人避乱交州,拜刘熙为师,学习声韵训诂之学。在蛮荒之地,他与士燮讨论《春秋》\"华夷之辨\",提出:\"蛮夷之未化,非本性恶,乃教之不至。\"遂在交址设立学馆,将中原典籍翻译成当地文字,开启岭南文教先河。
吕岱南征时,薛综随军担任向导,见九真郡兄死弟妻其嫂,叹道:\"礼者,天地之序。当教以人伦,使知廉耻。\"他亲自制定婚姻礼仪,规定\"聘娶必有媒妁,兄嫂不可轻犯\",数年之间,当地风俗为之一变。
黄龙元年(229年),蜀汉使者张奉在宴会上嘲笑\"阚泽\"之名,阚泽不能对答。薛综起身行酒,借机戏解\"蜀\"字:\"有犬为独,无犬为蜀,横目苟身,虫入其腹。\"张奉反讥\"吴\"字,他应声曰:\"无口为天,有口为吴,君临万邦,天子之都。\"满座皆惊,张奉哑然,孙权赞其\"机捷如响\"。
公孙渊叛吴,孙权欲亲征,薛综上疏力谏:\"昔秦始皇南巡而崩于沙丘,汉光武不亲涉险地,皆以万乘之尊不可轻动。辽东苦寒,得其地不富,得其民无用,愿陛下忍一时之忿。\"他以\"千金之子不垂堂\"为喻,结合地理气候分析,终使孙权放弃亲征。
薛综一生着述颇丰,《私载》收录其诗赋论难数万言,其中《二京解》对比长安、洛阳之得失,暗讽曹魏\"虚耗民力\"。他在《五宗图述》中梳理宗法制度,强调\"亲亲而尊尊,治国之本\",成为东吴宗法制的理论依据。
赤乌六年(243年),薛综卒于太子少傅任上。临终前,他握着儿子薛莹的手说:\"吾在交州,见蛮夷渐知礼义,死无憾矣。汝当继吾志,以文治国。\"其子薛莹后来续修《吴书》,传承了他的学术精神。
张纮的谋略、严畯的谦退、程秉的礼教、阚泽的务实、薛综的博通,共同构成了江东儒臣的精神谱系。他们虽未如周瑜、陆逊般驰骋疆场,却以笔为剑、以学为刃,在文化荒芜的江南播下儒学种子。
张纮的谏言,是儒家\"以道事君\"的实践;严畯的固辞,体现\"知止不殆\"的智慧;程秉的礼教,延续\"克己复礼\"的追求;阚泽的仁政,践行\"民贵君轻\"的理念;薛综的教化,完成\"以夏变夷\"的使命。他们的存在,让东吴不仅有金戈铁马,更有诗书弦歌。
当晋军踏入建业时,薛莹撰写降表,字里行间仍有\"保民全节\"的苦心;阚泽的《乾象历》仍在指导农耕,程秉的《论语弼》仍在学宫流传。这些文臣用一生证明:真正的治国士,不仅能谋一时之胜,更能开万世之蒙。江东儒脉,就此融入中华文明的长河,虽历经风雨,却始终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