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到父亲那一脸的愧疚神色,他心里就有无名业火在烧。
说句是心里话,他觉得老爹是亏欠了娘亲很多,但是从来没有亏欠过自已。
以前不懂事,他倒是觉得父亲活得窝囊。
如今站在高位之上,方才明白老爹是何等不易,将北玄破碎的山河强行黏在一处。
换做其他人来,或许现在北玄江山,不是姓赵便是姓陈。
热脸贴了冷屁股,顾邺非但没有懊恼,反而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
“你没回家,便只能来此看看你了。”
“三年不见,黑了,瘦了,也高了。”
对于顾浔母子二人,他心中的愧疚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若不是当年的他回到京城,也不会拖累母子二人,更不会让儿子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顾浔看到老爹头上已经多了几丝白发,舔了舔嘴唇,终究是没将肚子里的怨气发泄出来,而是将碗递了出去。
“满上。”
“好勒。”
顾邺立刻打开酒坛子,给顾浔满上。
顺带也给梁宽恶二人满山,主动端起酒碗邀酒道:
“来,干。”
已经半醉王贺将顾邺当作了是顾浔府上下人,高举酒碗道:
“这位兄弟豪气,来干。”
梁宽倒是觉得此人气宇非凡,不是什么简单人,但也没敢往皇帝方向去想,当作了未曾见过的朝中大臣。
反正有顾浔在,他也有些许底气,同时也为了不扫兴,端起酒碗道:
“殿下,请。”
四个酒碗在一起撞了一下。
一口闷完碗中酒的顾邺还不忘倒扣酒碗,示意酒水喝光。
一碗酒下肚顾邺不顾油腻,扯下烧鹅腿,递给顾浔。
顾浔接过鹅腿之时,他看到了顾浔手上的老茧,不由心疼道:
“这三年,受苦了。”
哪怕孩子已经顶天立地,傲视群雄,父母眼中也是长不大的孩子,不希望他吃半分苦。
他从来不希望顾浔功成名就,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希望顾浔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顾浔淡淡道:
“没死便已经是好事了。”
“喝酒喝酒,说这些作甚。”
朱雀门之变一直像是一道鸿沟,隔阂着父子二人。
这顿探监酒,倒好似将这条鸿沟填平。
“时间到了。”
恰好酒喝完,牢头也掐着时间出现,提醒探监时间结束。
顾邺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草道:
“那我便先走了。”
顾浔起身,将老爹没有完全排掉的干草轻轻排掉,问道:
“爹,你真想我在这过夜呐?”
一直以来,顾浔喊顾邺都是喊爹,从未喊过一声父皇。
甚至有大臣因为此事还进谏过,说是不合礼制。
此事过后,顾浔心中逆反,甚至连‘爹’都懒得喊,都是以‘你’指代。
据说后来那位进谏的太学士听闻此事后,直接被气的吐血,没多久便辞官告老。
半醉状态梁宽听到顾浔这一声‘爹’,还以为是自已喝多了,精神恍惚听岔了。
好久没有听到顾浔喊爹顾邺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
“旨意我在朝会上便已经下给陈子铭了,至于他什么时候来传达,我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他这人忙,老是忘记事情。”
顾浔嘴角微微抽搐,方才还是好大儿,酒喝完就无情抛弃。
他甚至怀疑老爹是不是没有酒搭子,特意跑来喝酒。
“你绝对不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