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练扶着脖子活动了一番，疲惫地坐在方青黛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她身上淡淡的花香气抚慰着他的心神，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青黛。”
他唤道。
方青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应道：
“我在。”
陆霄练沉默良久，不觉抱她更紧：
“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他的语声很轻，稍纵即逝，方青黛却听出了他深藏于心底的哀恸。她扭过身子，跪在了床上，更方便双手从腰间环住他。
陆霄练一向隐忍，既然他主动开了口，即是想与她说明白。她靠在他的身上，低声问道：
“是哪一位朋友？”
陆霄练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半晌，才有一声叹息，散尽了遗憾。
“从前在堂口的兄弟，离开上海之后，他从了军。这次日本人打过来，他在前线。”
“是为国捐躯，”方青黛也痛心地蹙了眉，“那他的家人呢？”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陆霄练道。
话已至此，方青黛便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青黛，”陆霄练又道，“学堂这一期的课上完，我送你回山西老家吧。”
方青黛心下一沉。
“为什么？”
“上海太危险了，”陆霄练颔首凝视着她的眼眸，正色道，“我希望你平安。”
“我不走，”方青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宛若挂在了他身上，坚决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东北丢了逃到上海，上海丢了逃到山西，我们步步退，退到哪里才是家呢？这明明是我们的土地，凭什么要我们东躲西藏？”
“青黛，”陆霄练同她说话的语气第一次硬了起来，“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什么是无谓的牺牲？”方青黛如是反问，“你当我是累赘吗？”
陆霄练心烦意乱，只能苍白地辩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不要赶我走，”方青黛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是在上海长大的，不管上海还有多久太平日子，都不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