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三日结束，程释的伤渐渐痊愈，身上的鞭痕结痂，能吃稍微硬一点的膳食肉类了。
他很喜欢兰言诗命人给他量身打造的木轮椅，现下腿已经好了，但是就爱懒洋洋地坐在上头，让蜜果推着他晒太阳。
程释认为，晒太阳这样让人放下警觉，放松的状态，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但他确确实实地发生了，真想懒散地躺在她院子里一辈子。
蜜心端着晒过的书籍从他面前经过，他对蜜心招了招手，问：
“蜜心，为何你家小姐的院子，不大？”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依照大长公主对她的宠爱，她的院子至少也该是皇家级别的才对。
蜜心率真地解释道：“小姐怕鬼，不想住太空旷的院子。”
“怕鬼？”
“小姐十四岁那年去了红袖公主生辰宴回来以后，就变得怕鬼了，特别是水鬼。”
程释的脸色忽然阴晴不定，咬牙切齿地说：“兰言诗。”
“阿嚏——”
此时，在程府书阁里握着笔画画的兰言诗，忽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了，现在早就过了乍暖还寒之时，天气温暖，她穿得也不少，怎么就打喷嚏了。
今天早上，她准时来到程府，三日没见到程迦，本该觉得度日如年，但程释一直折腾她，让她没精力去思考别人。
然而在书房等了一个上午，都没见到程迦。
枇杷是越画越熟练，但这心里越来越惆怅和空荡荡。
原本这个时辰，程迦是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窗边看书的。
“阿树，你家世子哪去了？”
“回公主，阿树不知。”
‘阿树，你家世子今天能回来吗？’
“回公主，阿树不知。”
“阿树，我饿了，还有糕点吃吗？”
“回公主，阿树得去后厨瞧瞧，听说糕点师傅告假回乡了，不一定有的。”
“呜呜呜……”兰言诗对小孩可怜兮兮地说：“为何我才三日没来，就一切都变了。”
小书童阿树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不是命令，或者吩咐，就像是身份平等的朋友一样，况且这人还是身份高贵的娉婷公主大人，他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您也知道，已经三日没来了！”
“嗯嗯。”
“公主不知，陛下每日都派人来府中监督，这说不来就不来了，若陛下要下令惩罚，我们世子一并承担，剩余的半个月，还请公主按时。”
“嗯嗯嗯。”兰言诗趴在桌子上，嘟着嘴对他喃喃道：“给我点儿吃的吧，阿树，我快饿死了，你不知道，你们府中的糕点好吃，我特意没吃饱早膳赶来的。”
阿树受不了她的嗲，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对着自己额头狂擦冷汗，那模样，十足的老成，但搁在年幼的阿树身上，这反应就很逗人了。
她在程释或程迦面前从未展示过这一面，但在年幼的阿树面前，毫无戒备和伪装。
“公主稍等，阿树这就去后厨吩咐，倘若味道不如往日公主爱吃的，还请您海涵。”
说罢，他便脚步飞快地撤出房中，对她很害怕似的。
她眼眸中都是慈爱的笑意。
房中无人，她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在房中走路活动筋骨，走着走着走出花来，两步转一圈，她今日穿了樱花色桂花玉兔八月花神衣①，配青梅色织金百合裙，少女气息盈人明动，她不知，自己的在房中的所作所为，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程迦坐在隔壁院子里的假山凉亭上已有半日之久，他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自己没去时，她心情低落地趴在桌子上，她沮丧的表现取悦了他。
他喜欢看自己不在时，她的反常。
看见她和阿树说话，低迷的神情渐渐消失，两人越说越开心，她看阿树的眼神，太过温柔，散发着包容和自在，即便阿树尚未满十岁，两人毫无男女之情可言，但仍旧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他的，撒娇和调笑也是。
后来阿树踏出屋子，朝后厨的方向飞跑。
她呢，她笑得开怀，浑身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接着，还是在书房里转圈，粉衣青裙，像一朵飞舞的樱花……
程迦心情抑郁。
他不在场，她就如此的自由洒脱欢快吗？
没一会儿，他看见阿树带着三个奴婢，端着丰盛的糕点回到书房。
他视力极好，一瞧就知道是她爱吃的。
她胃口很好……
他不在场，她居然吃得比往日里更多。
程迦冷哼了一声，板着脸往书房去了。
让他远远看着，根本惩罚的就是他自己。
某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不知道过得有多么畅快。
书房中，兰言诗强迫阿树坐下来，陪自己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