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意义
几股冷风吹过,满山红叶飘落许多。
林焕紧了紧衣领,端着药罐进了屋。
屋内老大夫刚给褚隐尘检查完,收拾着药箱:“公子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内伤还是没太多好转啊。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喝我开的药?”
“偶尔忘却。”褚隐尘搪塞道。
“这可不行啊,”老大夫摇摇头,“本就是需要大补的身子,食补不做就算了,开的药怎么还敢懈怠呢?”
“大夫抱歉,下次一定记得。”
“之后可不能马虎。”老大夫对褚隐尘说完又看向进来的林焕,“你是他徒弟是吧,好好照顾你师父,每日的药按时喝。”
“好好。”林焕连连应声。
老大夫收拾完药箱刚走,林焕就赶紧给褚隐尘端上药:“师父您可要好好喝啊,不然我要跟着挨骂。”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知道褚隐尘是那种不管自己什么状况都不愿连累别人或者给别人造成麻烦的人。
果然褚隐尘接过碗,将里面的药全都喝了下去。
“诶,好嘞!”林焕开心地拿回空碗,又给褚隐尘倒了杯清茶,“师父,压压苦味儿。”
这些日子林焕的照顾褚隐尘都装在心里,他看着手中的茶水,语气严肃颇有劝诫的意味道:“林焕,就算你做这么多,我也不会再收徒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自行离去吧。”
林焕却无所谓一笑:“您啊,好好养伤就行,别操心这些。伺候您我心里乐意,不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
说完这些林焕便欢快地收拾着药罐离开了,他在院里还炖着一只老母鸡,得有人在旁边掌握火候才行。
都走后屋里安静下来,褚隐尘披好衣服走到窗边,时间过的真快,似乎前不久才听林焕叫着美的红枫现都已走向了尾声。
褚隐尘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但接下来该去何方呢?这是他以前不会思考的问题,江湖之人自然融于江湖,山川湖海任尔自在,或是回纵云山潜心修炼,与剑为伴。
可祁明渊乱了他所有方向,自此亦再无心归处。
而身后束之高阁的佩剑,也已落上灰尘。
晚上的时候纪黎衾非拉着玉盏过来找褚隐尘喝酒,当然褚隐尘有伤在身没有喝,只是作伴。
“喂喂,”纪黎衾已然有些醉的样子,“小林焕,大孩子了吧,也喝!”
“我我,”林焕连连摆手,“我不会喝。”
“不会就要学啊,来来,满上满上。”纪黎衾倒上一满碗,搂住林焕的脖子就要往他嘴里灌。
“纪黎衾,”褚隐尘赶忙阻止,“别捉弄他。”
“哪儿是捉弄,”纪黎衾一笑,“这是教下辈,你说是吧小焕子。”
“纪黎衾!”褚隐尘皱起了眉。
而这时林焕却主动接过酒,将纪黎衾推开:“没事儿师父,纪前辈我自己来。”
说完林焕举起酒碗直接一饮而尽,而在酒入喉的瞬间他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好辣好辣!呜呜呜呜,好辣,要冒火了!”
“哈哈哈哈!”他滑稽的动作逗得纪黎衾大笑起来。
但林焕没蹦跶了几下就直直倒下了。
“林焕!”褚隐尘心一惊,他准备去扶人时却被纪黎衾拦住了。
“小孩子是这样,倒头就睡,没事儿没事儿。”纪黎衾自己也已经偏偏倒到了。
旁边的玉盏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手抱起地上的林焕一手扶起酩酊大醉的纪黎衾,向褚隐尘点头示礼:“山主大人,我先把他们带下去了。”
“玉盏,辛苦了。”
送走他们后褚隐尘一个人收拾起屋子来,真是留下一片狼藉。
他收拾到很晚,归墟宗各处的灯都陆续熄灭,窗外的月亮显得格外明亮。
不知是月光太清冷还是这些日子睡多了,收拾完许久褚隐尘还是一点困意没有,倚栏吹风,看万籁俱静。
他将手伸出窗外,从远山吹拂过来的风流过指尖,告知着寒气的即将到来,许多年前用手感知风的信息是想赶在天冷之前送一个人走,而现在他想随风而去。
褚隐尘凝望向阁楼下的幽谷……
“抓贼啊,抓贼啊!”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嘈杂的吵闹声。
“贼仙儿,是贼仙儿,抓贼啊!”
归墟宗弟子们似乎陆续起来,刀剑声音,乒乒乓乓,兵荒马乱。
“快来人啊,贼仙儿盗走了盟主令!”
褚隐尘神情严肃,盟主令对江湖与纪黎衾来说重如性命,如果真是贼仙儿来盗的话一般人绝对抓不住,而纪黎衾现在恐怕是醉得一塌糊涂。
他立即取下凌寒,出了门。
月夜下只见一道极其灵活的身影快速地跳跃在房顶之间,而各处追逐的归墟宗弟子连他的影子都跟不上。
那人似有羞辱嘲讽之意,偶尔会故意慢下来再将涌上来的归墟宗弟子一招击飞。
而就在他又要一掌将扑上来的归墟宗弟子打飞时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击向他的手腕,那人赶紧转动手腕,两道力量盘旋化解。
褚隐尘接住归墟宗的弟子在屋顶上站稳,冷眸看向对面带着面具身披斗篷的人:“交出盟主令,放你走。”
“嚯,口气不小啊,”那人一笑,手中亮出盟主令,“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说完他便飞走了,褚隐尘赶紧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十分了得,褚隐尘觉得恐与自己不相上下了,空中他们交战好几手,但都没动到对方。
到一处大院子时突然从三面涌出早已埋伏好的归墟宗弟子,所有人拼尽全力向那斗篷人杀去,可都被那人运气成浪震向四方。
“啊!”只听取惨声一片。
而此时褚隐尘刚好追上他,一个拦腰飞踢将人踹下了房顶。
“噗!”落到院中的人吐了口血,但这点儿伤对他来说好像不算什么,随意擦了擦嘴角。
“把盟主令交出来。”褚隐尘站在他对面,擡剑直指。
“嘁,”那人轻笑一声,“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剑都不出鞘就想逼我交出东西?”
院中这时也涌入许多归墟宗弟子,呈包围之势。
“这么多人,不要挣扎了,”褚隐尘道,“交出东西,不会难为你。”
“好哇,”那人扭扭脖子,向四周招手,“来,一起上!”
周围的归墟宗弟子对望一眼,一起冲了上去。
可那人就像对待萝卜白菜般,只用拳脚就将那些弟子群群击退。
褚隐尘眸子暗沉下来,归墟宗的弟子可不弱,这个人竟然能这么轻易地打败,那他的实力是褚隐尘都该为之忌惮的。
看着痛苦倒地的归墟宗弟子,褚隐尘终于拔出了剑,一道锋芒的寒光闪出。
强大的压迫瞬间袭向那人,他擡眸看向褚隐尘,气场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你终于舍得拔剑了。”那人一掌掀飞所有归墟宗弟子,院中顿时受伤无数。
他随意夺了个小弟子的佩剑,只在一息之间,双方都挥剑冲向了对方。
剑与剑的交碰中擦出激烈的火花,两人打斗的强大气场震飞沙石折断草木,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落于地下,就如两道流星,带着摧毁万物之力迅猛划过。
“乒!”半空中两剑再一次交锋。
斗篷人面具下那双桃花眼微微带笑:“挺厉害嘛,这一招你可要接好了!”
说罢他手中运气,全力压向褚隐尘。
褚隐尘眉头微紧,对方全部压过来的力量让他十分吃力,这么霸道的打法他还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褚隐尘转剑横挑,剑刃几乎擦着那人脖子而去,斩断了他一缕发丝。
那人刚刚好在反应极快退了一分,不然绝对不止断发这么简单:“呼,不愧是你啊,剑法真是出神入化。”
可褚隐尘已经在抚剑蓄力了,那人看他这架势,知道没个伤亡怕是不会结束了。
“也正合我意。”他抛下斗篷,力量慢慢汇聚于剑上。
片叶落地,两人用尽全力劈向对方,双剑再次交擦出激烈的火花,一招完毕都不给对方一丝喘气的机会开始了第二回合。
这一架从月在西方一直打到月偏东斜,双方都耗尽了力气大喘息。
褚隐尘好久没这样酣畅淋漓地出过剑了,手完全停不下来,这世间少有人能接住他毫无保留的攻击,如此肆无忌惮地打着,心中的郁结似乎都发散出去,呼吸都顺畅很多。
虽双方都不轻松,但那人显然已落下风,抓住空隙就往旁边逃去。
“交出盟主令!”褚隐尘立即追了上去。
那人的速度比起最初慢了许多,边逃边吃力地抵住褚隐尘的攻击,似是有目的地往某个地方跑。
终于在一处阁楼褚隐尘追上了人,然后猛烈一击将人打到了房顶上。面对如此负隅顽抗的人褚隐尘也再没给他机会,一剑下去准备直接封住他的动作。
那人赶紧举剑一挡,虽消了些威力,脸上的面具还是被锋芒击破。
而在见到面具下那张脸时褚隐尘一惊:“纪黎衾?!怎么会是你!”
“咳咳,”纪黎衾吐了口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么霸道的打法,果然只有你。你为……”褚隐尘刚想问,但瞬间又明白了,他这样做还能是为了谁,“你没事吧。”
褚隐尘赶紧扶起地上的人,这场架他可是没留一分力。
纪黎衾知道他担心,笑着擦擦嘴上的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魄,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吐吐更健康。”
“怎么编排这么一出?”
“我们两个好久没比过武了吧,”纪黎衾望着他,“武力也涨太多了吧,难怪你成了剑圣的,确实无人能敌啊。”
“你刚刚都故意隐藏了归墟宗的招数,如何能比。”
“这可不是借口,”纪黎衾抱着手,客观道,“虽然我没用归墟宗的招式,但力量丝毫不减啊。而且你现在还带伤了,一个半残的人将我逼成这样。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褚隐尘也不禁思及过往:“你的功力比当年也进步不少。”
“嘿嘿,”纪黎衾一笑,“你先在这里等等!”
“嗯?”
褚隐尘没搞明白就见他跳到了屋梁下,不一会儿又跃了上来,手里多了两坛酒。
“来,”纪黎衾扔给他一坛,“既然说到以前,我们就好好回忆回忆。”
褚隐尘看着这刚好的酒:“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