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
褚隐尘自离开荆王府后就一路西行,四处多荒野大山,少有人烟。
不过偏远地方时常有马贼恶霸,褚隐尘遇上便一一除之,解了行路人与那些聚居的小城小村的灾祸。
只是最近褚隐尘总感觉边境各处的军队有些异动,似乎都在朝某个方向聚集。
“老乡,”到一处村庄后褚隐尘取下斗笠友善地向一位路人问道,“你们这块地方是不是守着很多兵啊?”
“对啊,”老伯摸着胡子,“我们这儿长期驻扎着好大一群兵,好像是要防外夷鄙蛮。不过最近,听年轻人说,那群兵都陆陆续续在往京城赶去。虽然每次走的不多,但从没间断过,动静很小,不熟悉的人难以察觉。”
褚隐尘眉间微紧,难怪一路上这么频繁地见到迁移的军队。
他隐约感觉要发生一场大战,不过是卫国与谁呢?
当今天下这个形式,卫国真敢孤注一掷发动大战吗?还是说,又与谁结了盟,可四国权势互相辖制,想结盟没那么容易吧。
褚隐尘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立即驾马往离这儿最近的江湖门派去了。
但褚隐尘没到江湖门派,就在一个大县城的客栈中听了个大概。
“天啊,真是令人唏嘘!”
旁桌几个文雅之人对酌长叹。
“谁能想到那燕国竟是卖国叛君之人所建,亏得张世云老先生还觉得他是先礼之地。”
褚隐尘本喝完茶正打算走的,听到这里又立即坐下了,这本该是秘事的,现在怎么变成人尽皆知的样子呢?
“其实可怜的还是荆合王府一家,特别是那元英公子。曾祖才去,又知道先荆王朝是被一个小人勾结外域傩骨背刺而亡的,而那小人的子孙现在还建国立邦,何不心痛!”
“哼,燕国,勾结外域傩骨背国叛主,当真我正土之耻,合该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我平生最厌恶的便是那些叛国之人,该当受炼狱鬼火焚烧而亡!”
“据当时在墨仙的那些诗友说,元英公子夜召百人,酒摆满庭院,痛饮狂骂,作诗三百首,字字心尖血啊!当夜这件事便传至各处,我想过不了多久全天下都该知道燕国来历不正了……”
“嘭咚。”
茶杯从褚隐尘的手中滑落,这件事竟然是从荆元英那里传出去的,他立即驾马往墨仙去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褚隐尘不分昼夜地骑着马,身体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煎熬着心血。
荆元英是怎么知道燕国那件事的,燕国是不是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褚隐尘已经能够肯定了,各国在军队上都有动静了,燕国能不知道吗?
燕国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荆元英的,不止荆元英,整个荆府燕国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褚隐尘握住缰绳的手紧捏起来,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不对劲,为什么没早点得到消息,那样至少在燕国反应过来之前他能到荆元英身边保护他们。
他是不信鬼神的人,现在却在心中祈求上天能给他一个赶到的机会,哪怕用他的命去换都可以……
但他还没赶到墨仙就在途中遇到了袭击,这些人是完全冲着他来的,招招都要是要取他性命的意思。
褚隐尘无心恋战,出手也再无避让,只要挡住他路的人便是剑下亡魂。
但袭击他的这些人好像都是别人专门培养出来的死侍,很厉害也无惧,如飞蛾般哪怕明知是死也要为达到目的而扑上来。
几番苦战下来褚隐尘喘起了气,衣衫脸上都溅上了鲜血。
“你们是什么人?”褚隐尘握住剑睥睨着那些黑衣死侍。
但这些人却没有开口的,又如疯狗般扑了上来。
褚隐尘飞身下马主动出手,这些人在他的剑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不一会儿便倒下许多。
就在他要解决最后几个人时四周突然闪现数道黑影,这些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黑衣人褚隐尘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傩骨……”褚隐尘现在也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了,这便是那气数将尽之人最后的报复吧。
连他这边都这样疯狂了,荆元英那边……褚隐尘已经不敢深想下去。
褚隐尘手抚长剑,一道锋利的白光闪过数人倒地,那些傩骨也在瞬间攻击了上来。这是双方第三次交手,褚隐尘却明显感觉到这次傩骨的武力比前面强了不少。
不是一个人不断修炼之后的变强,而是那种像是一把武器被重新锻造了一般。
但这样的他们面对的却是以命相搏的褚隐尘,尽管让他身受数伤,但最终宽阔的大道留下的只有穿着黑衣的尸体。
褚隐尘是在黑夜赶到墨仙的,整个城中寂静无声,仿若空城。
他是第一次到荆元英的宅子,不算大的府邸外面挂着“荆府”两个字,此夜无风。
但站在门前他却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的血味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吱——”
门在褚隐尘的手中退向里面,敞开一条空隙。
褚隐尘跨过门槛,脚底便沾上了血水。
布局雅致的府邸从门口到庭院,再四散到各处走廊檐下,都躺着尸体,横的竖的歪斜在一起。
过来行事的人很匆忙,只为要人性命,所以动作干净利落,招招只往致命的地方去。
褚隐尘站在庭院正中转身看着四周,惨烈到让他一时心塞。
但唯一让他还能留一点希望的是,前院没看到荆元英夫妇尸体,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还活着。
抱着这一点点希望,褚隐尘继续往里走。满府浓烈的血腥味和着他身上的伤口已完全麻痹了他的嗅觉,也渐渐剥去了他的感官,就连湿了眼角他都完全没发觉。
而当他终于穿过几门几院来到后院,见到地上僵着身子抱在一起的两人时整个人瞬间有一种被击碎的感觉。
“元英公子,”褚隐尘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了,但还是像不死心般走到了他们身边唤道,“温蕴夫人……”
“元英公子,温蕴夫人……”褚隐尘半跪在尸体旁,指甲陷阱肉中,眼眶坠落大滴大滴泪水,压抑而悔恨,“对不起,我来晚了。荆王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们……”
而这时他身后出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不敢靠近但也不想离去。
终于,那人还是鼓起勇气叫了声:“师父……”
褚隐尘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带泪的眼睛看着那人,只是质问:“为什么荆元英会知道燕国的事?”
“我,”祁明渊完全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擡头看他,“我安排了人保护这里,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让傩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