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还在弥漫，像一层厚重的灰色纱幔，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废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焦糊味、怪物的腥臭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咳……咳咳……”铁狼还在那儿咳嗽，一边挥手扇着眼前的灰，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被刚才强光晃得有点发花的眼睛，“奶奶个熊的，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林烬撑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带着嘶嘶的声响。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眼皮都重得像灌了铅。
召唤项羽和关羽这种级别的猛人，尤其是在刚才那种极限爆发下，对他的生命力消耗简直是敲骨吸髓级别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电池”电量已经快要跌破警戒线了。
赤霄和玄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靠在断裂的墙垣上，汗水浸透了她的作战服，勾勒出紧绷的曲线，但脸上更多的是疲惫；另一个则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姿态，但微微颤抖的手臂还是暴露了她并非铁打的事实。
项羽和关羽的身影已经变得相当虚幻，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投影，随时都可能“啪”地一下消失。
他们完成了使命，也几乎耗尽了林烬提供的“能量”。
就在这片劫后余生的短暂沉寂中，青锋那带着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低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等等……那玩意儿……”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几乎要站不住的林烬，都唰地一下聚焦到了青锋身上。
只见他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儿，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怪物首领爆裂后留下的那片狼藉中心，确切地说，是那堆烂肉和焦黑骨骼中，某个若隐若现的东西。
“啥玩意儿？青锋，你小子又发现啥新大陆了？”铁狼第一个忍不住问道，拖着有些发软的腿，好奇地凑了过去。
林烬也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跟着走了过去。
赤霄和玄甲相互对视一眼，也挣扎着起身。
走近了，他们才看清。
在怪物首领那庞大身躯炸裂的核心地带，一堆扭曲焦黑的组织残骸中，竟然镶嵌着几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碎片？
不，不是碎片。
那东西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质感，又似乎带着点玉石的温润光泽，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扭曲、诡异的纹路。
这些纹路仿佛是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幽蓝色光芒。
这光芒很淡，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但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和神秘气息，让人看上一眼，就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一样。
“这是……符文？”赤霄皱着眉头，她曾是特种兵，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眼前这玩意儿，绝对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青锋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科研疯子”模式，他小心翼翼地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副特制的手套和一把精密的镊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小心点，这玩意儿邪乎得很。”铁狼在旁边提醒道，他虽然大大咧咧，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
青锋根本没理他，他的眼中只有那些符文。
他屏住呼吸，用镊子极其缓慢地探入那堆恶心的残骸中，轻轻夹住其中一块符文的边缘。
“滋……”
一声极其轻微、类似电流掠过的声音响起。
青锋的手猛地一抖，但还是稳住了。
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极其冰冷的能量顺着镊子传递过来，让他戴着手套的手指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咬了咬牙，缓缓地，将第一块符文从怪物的残骸中剥离了出来。
当符文完全脱离那堆烂肉时，它表面的幽蓝色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那种呼吸般的明灭状态。
符文上的纹路更加清晰了，扭曲缠绕，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又像是恶魔的低语，充满了矛盾而又奇异的和谐感。
“卧槽……”铁狼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眼睛瞪得像铜铃，“这玩意儿……看着就不是啥好东西啊。”
青锋没说话，只是将取出的符文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特制的防静电、防能量干扰的样本盒里。
然后，他如法炮制，将散落在附近的另外几块大小不一的符文也一一取出。
一共五块，每一块都散发着同样诡异而迷人的光芒。
林烬一直默默地看着。
当那些符文被取出，暴露在空气中时，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感觉很奇妙，既有强烈的好奇，又有一丝……警惕和不安。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玩意儿绝对和那个在背后搞风搞雨的神秘组织脱不了干系，甚至，这可能就是他们更深层次阴谋的关键线索！
“这些符文……很古老，能量波动……非常奇特。”青锋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凝重，“和我之前在那个‘遗迹’里发现的一些古代设施上的铭文，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复杂和原始。”
他口中的“遗迹”，自然是指他们之前探索过的、疑似与召唤术源头有关的神秘地下设施。
“能弄明白这玩意儿是干啥的吗？”林烬问道，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却锐利起来。
青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沾了些灰尘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给我点时间！我需要设备，需要分析……这可能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说干就干，青锋立刻就在原地，利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分析仪和一些小型设备，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研究台”。
他将那几块符文小心地排列好，然后连接上各种感应器和探针，屏幕上立刻跳跃出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能量频谱图。
这家伙，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嘴里念念有词，全是些林烬他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什么“熵能逆转”、“虚数波动”、“模因污染”……听得旁边的铁狼直翻白眼。
林烬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那些在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符文投影和数据。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些扭曲复杂的纹路，看着青锋试图解析它们能量构成的过程，林烬的脑海里，关于“召唤术”的理解，突然像是被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一直以来，他使用召唤系统，更多的是依靠本能和系统的“提示”。
消耗生命力，选择目标，然后“biu”的一下，人就出来了。
简单粗暴，但也仅此而已。
他从未深究过，这生命力是如何转化为召唤能量的？
召唤出来的历史名将，他们的“实体”又是如何构成的？
为什么不同的名将，消耗的生命力会有差异？
而现在，看着这些蕴含着奇特能量的符文，看着青锋分析能量流动的过程，林烬隐隐感觉到，所谓的“召唤”，或许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能量换人”。
这其中，似乎涉及到更深层次的规则，一种……沟通和引导？
他的生命力，或许不仅仅是“燃料”，更像是一种“媒介”和“坐标”，用来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定位那些不灭的英魂，并赋予他们短暂的“形体”。
而召唤的效率和效果，可能不仅仅取决于他付出的生命力多少，还取决于他自身的精神状态、意志强度，甚至……他对所召唤人物的“理解”？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林烬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隐约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