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致跳了半首歌的时间,等赵孙语又不想唱了,说他转得她头晕的更厉害,周秋白停下来。
蹲下-身子让赵孙语站好,他坐到路灯下,捏揉不舒服的脚尖。
见他坐下了,赵孙语也揣着手乖乖蹲到他身边,垂着头看他的脚,像个矮墩墩的小蘑菇。
甚至还想凑过去嗅嗅。
周秋白吓得赶紧挪开,喊她两声,她一脸迷茫地擡头。
他确定了,祖宗喝真醉了。
他们歇下来,徐艺秋陆长青几个人走过去。
陆长青看着他的脚夸他:“不错,还能再跳。”
“不能了。”周秋白揉着脚,有点惋惜,也没有怎么惋惜,很矛盾的心情,“脚底和筋都拉的有点疼。”
闻歆稀罕问:“你还会跳舞啊?”
周秋白搔搔头,“以前会一点,现在不会了。”
赵孙语冷不丁出声:“他就是个菜逼。”
“……”周秋白转头看她,还没说话,赵孙语又特骄傲地仰头,“不过也是菜逼中的逼王。”
闻歆尴尬,不知道怎么接,周秋白心里循环默念“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火气压下去了,摸摸她的头,微笑说:“想睡就睡吧,没人强迫你必须说话。”
他的抚摸给赵孙语带来了困意,她头低在双膝之间,一点一点的。
闻歆问他:“跳的很好啊,为什么现在不会了?”
周秋白把鞋拿过来穿上,“不学了。”
“怎么不学了?”这是徐艺秋问的。
“机构倒闭了。”
“……”徐艺秋一愣,扑哧笑出来。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笑。
周秋白也觉得这个原因挺好笑的,“机构倒闭后,我放学没什么事儿干,就和陆长青他们打球,后来我妈想再找个机构,但当时已经上初三,作业有点多,我又有了其他爱好,就没再学了。”
闻歆真情实感,“还怪可惜的。”
“可惜什么,他本来就不喜欢,学的老菜了,成绩每回都倒数,巴不得不学呢。”赵孙语又擡头出声。
周秋白这回没生气,反而难得有耐心的好语气,只不过太好了,反倒像骗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小赵同学,谁给你说的?”
赵孙语的黑眼珠仿若黑黢黢的枪口,往周围扫一圈,擡手一指陆长青,“他和许东说的。”声音染上酒气,带了三分娇意。
周秋白眯眼,刀子似的眼风扫向他,“嗯?”
阒寂路灯下,隐隐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这种当面被指认的尴尬和心虚在陆长青脸上停留一秒都不到,他错开一步,也躲开周秋白想吃人的眼光。
面色平静地催促:“你们该走了,再晚一会儿,就该有嫖-娼、喝酒打架、醉驾各种案子发生,警局忙的脚不沾地,赵孙语丢钱的事儿不一定有人办理。”
周秋白给他个“你等着”的眼神,手附赵孙语脸上,捧起她又低下去的头,问她:“还记得钱包里面有什么没有?”
“……三千块钱、身份证、一张你巨丑……好吧超级无敌巨帅巨美的照片,还有一张银行卡,一串钥匙。”触及周秋白威胁的眼神,赵孙语磨磨蹭蹭地改口交代。
“卡里有钱?”
“三块五毛五。”赵孙语冲着他的脸张口说,风一吹,周秋白闻见扑鼻的酒气,去警局的想法慢慢消散,“算了,不去了,醉成这样警察也不一定相信。困不困?”
“困。”赵孙语小鸡啄米点头。
周秋白把她拉起来,“那我送你回去睡觉。”
“好。”赵孙语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
“嗯?”
赵孙语挣开他的手,走到徐艺秋前面,歪着头,笑得乖巧可爱,“秋秋,你家在哪呀?q-q号给我,我加一下,还有,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q-q,找到添加新朋友,递给徐艺秋,让她输q-q号。
到这,徐艺秋忽然发现,她自以为有了之前的铺垫,赵孙语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她能面色平静地和他们相处,说笑,玩扑克牌、下五子棋,但最重要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忘了邀请他们几个明天去她家摘槐花的事。
她心忽然慌得厉害,接她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打错好几次数字,搜了三遍才搜到她自己的q-q,还给赵孙语。
又说一遍她家的地址,“时间的话,下午四点以后吧,晒一上午,这时候基本都是新开的槐花。”
赵孙语发送好友申请,“回去秋秋记得通过我。”
“好。”徐艺秋问郭荣周秋白和陆长青,“地址不一定能记住,我要不要把q-q号给你们,到时候找不到了,我去接你们。”
“哦对对,是得加q-q。”郭荣拉开书包,从里面翻出演草本和纸。
借着路灯的光,徐艺秋写了三遍,给他们一人一个。
陆长青拿着小纸条,拇指在上面八个数字上缓慢划过,随口提议:“再留个手机号吧,q-q不一定能收到消息,也不及时。”
徐艺秋没有手机,又给他们写了遍家里的电话号码。
马松今天生日,有朋友给他办party,他急着带新鲜出炉还烫手的女朋友去赶下一趟场子,想快点走。
闻歆不放心徐艺秋一个人回去,知道她和陆长青都坐28路车,交代陆长青一定得照顾好她的秋秋,又得到他的保证,才放心跟马松离开。
郭荣和赵孙语都是坐18路车回家,周秋白是先坐18路车送赵孙语回去,再转车回家,站牌在不同的地方,几个人在十字路口分开。
接近九点,位于繁华地带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徐艺秋和陆长青站在路边等绿灯过马路,周秋白赵孙语和郭荣不用,他们顺着路拐弯去下一条街。
徐艺秋看周秋白和他们挥手告别后,揽着赵孙语的肩膀拐弯,他迁就着赵孙语喝晕的脚步。
走的很慢,慢得路灯都变绿了,还没走过拐角,她看着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变形、拉长、交织、相连成缠绵的形态。
但又很快。
快到她经陆长青提醒穿过马路,再回头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汇入车流人流,一个小影子都看不见。
徐艺秋虽然因为之前感冒的缘故和陆长青多说过几句话,但平常很少,少到一天都不一定能说一句话,他们坐对角,平时也没什么可交流的牵扯。她和周秋白郭荣熟一些。
她话不多,陆长青也不是话痨,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就这么背着书包,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前面她跟不上陆长青的速度,走几步落后面了就小跑跟上去,然后跨大步加快步速跟上,但这样太累了,她也不是爱运动的人,干脆随便不撵了,和他的距离越来越大。
后面陆长青像是注意到了,才慢悠悠地走,等她跟上,尽量和她保持一致。
全程他们就说了七句话,一句比一句短。
一句是到一个路口,修路的蓝铁皮挡了道,陆长青问她:“往哪拐?”
“不知道。”徐艺秋摇头,她很少来这边,就算过来也是和大人或者闻歆,不用她操心认路。
陆长青没再说话,去路边一家酸奶店里,买了两瓶酸奶,问店主要坐28路车走哪个方向。
店主给他们指了一下,“前面修路,28路车改道了,你们从这里过去,到文王中路,再右拐去文王东路,再左拐,往前直走,看见一个塔,塔附近有个临时立起来的路牌,上面写着28路。”
陆长青道完谢,过来递给她一瓶扎好吸管的酸奶,说:“去文王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