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机会
心头一跳，戚九夭下意识偏过头，目光对上的是镜片后冷淡却熟悉的细长眉眼。
傅荧询问时的姿态，和平常与她讨论“焊接结构怎么操作最合适省力”一模一样。
完全看不出她刚才提到的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话题。
内心将傅荧的话来回思考了几遍，戚九夭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呼出一口气，眼神沉了下来，直截了当地反问道：“学姐这么问的话，说明你是知道的？”
清楚地了解傅玫异能的诞生原因，也明白自己为此所付出的代价。
没有让戚九夭再猜来猜去，傅荧看了她半晌，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这个等下再说。”
傅荧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起，做了个手势，忽然又恢复成往日那个不茍言笑的严肃模样。
“刚才傅玫的异能波动很强烈，现在似乎也没有完全平息。”傅荧掰住戚九夭的肩膀上下扫视，但可惜，她普通人的资质再看不出来更多东西，“是她对你做什么了吗？”
戚九夭摇头：“没什么，我和她的能力友好交流了一下。”
傅荧推了推眼镜，看起来不像信了，但也没有出口反驳她的学妹的“友好交流”。
好像刚才的紧急询问只是为了确认戚九夭有没有事，得到了让人放心的回答，她主动拉开了一点和戚九夭的距离，“那么，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件事既然你是主动发现的，那么我也没有太多必要撒谎。”
傅荧脾气性格一贯如此，更何况面对着的是戚九夭，她干脆地承认道：“如你所见，我之所以会这么清楚地了解她的异能，是因为傅玫缺损的那一半精神力，是我主动提供的。”
“剥离，合并，傅玫因此才觉醒了现在的能力【八臂机械师】。”
“不过这件事情。”傅荧顿了顿，语出惊人，“她不知道。”
戚九夭瞪大眼，这属实是她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傅玫……不知道她异能形成的真正原因？”
傅荧点头，“直到现在，她也一直以为是自己，呃，大器晚成。”
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人头痛的景象，傅荧有些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戚九夭没有兄弟姐妹，甚至可以说这么久以来，她在亲情方面的体悟基本上为零。她试图从傅荧这句话里琢磨出什么，但失败了。
“为什么？”戚九夭下意识追问。
自己为妹妹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她？
“这没什么。傅玫从小就很羡慕异能者，本来她就很爱哭，知道自己硬件设备不够格更是哭的我烦。所以那天，有人上门提供给我这个机会，我了解清楚后就同意了。不必告诉傅玫，省的又跑到我这里来叽叽喳喳，耽误我工作的时间。”
傅荧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戚九夭默然。
刀子嘴豆腐心，连对亲妹妹也是这样。
她听傅荧继续说：“我对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不影响我的大脑思维，也不影响我双手的精细操作，就没有任何问题。用本来就没什么用的半个精神海换来一个安静许多的室友，很划算。”
“可是。”
戚九夭斟酌几番还是说：“学姐，后天的融合总归会有影响。因为原本精神海残缺不全，即便再怎么修补，也做不到百分百契合。这也是傅玫一直长时间停滞在B级的原因之一，也许终其一生，她的天赋上限就止步于此。”
“什么？！”
向来平淡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错愕的情绪，傅荧瞳孔紧缩，不可置信，“怎么会……他、他们并没有说……”
戚九夭打断她，“傅玫最开始升级是不是很快？直到最近两年才开始放缓，甚至一动不动。”
“……”傅荧拧紧眉，“自从傅玫参加她选择的工作后，我们本来就不多的联系更少了。但从偶尔的通讯中，我了解到的似乎是这样。”
观察着傅荧的表情，戚九夭说：“学姐，好好回想一下。我需要知道当初向你们主动提供这个融合方案的人员信息，越具体越好。”
回忆十多年前的事情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
更不要提现如今发达的技术，能让两个成年人在小孩面前拥有滴水不漏的伪装能力。
“一男一女，外貌没有什么记忆点。不过，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给小时候的我留下一种极高的上位者印象，言谈举止无意中透露出很强的压迫感。”傅荧说，“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明确指出只找上了我，说这是一项只有我才能同他们建立的公平交易。”
“也是那个女人承诺，这个操作从头至尾对我们两人不会有任何不好影响。她对交易的唯一要求，是傅玫在能力达到D级之后，需要跟随她离开。好像她就十分笃定，傅玫不会有任何异议。”
戚九夭听到这猜测：“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是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傅玫的想法，包括她怎么在那么小的年纪做出决定，又怎么拥有现在这个安全局的身份进行工作。”
傅荧坦诚：“我其实并不太清楚该怎么和她相处。她后来的工作内容，搭档，我一概没有问过，只要确定傅玫还活着，就行。”
戚九夭有些讶然。
不过想到两人的性格，却又莫名觉得合理。
不过她没有想到，傅荧还没说完。
“还有一件事，学妹或许你需要知道。那个女人在交易的最后，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