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朵安静了。
可戚九夭并没想到,垂头不语的青年内心是在怎样地激烈咆哮。
大佬是碰到了怎样的困难,才不得不依靠这种方式铤而走险地赚钱啊!
呜呜呜!连他丰厚的家底也不能让她动摇分毫。
怎么会这样!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啊!!!
修狗难过。
但戚九夭很兴奋。
目前为止感受到过的最强烈的能量波动,正从A3区域一波波叠荡。
像是与她的精神海遥相呼应,翻涌出磅礴的能量浪潮。
戚九夭按捺激动,分开帘子走了进去。
空气中,呐喊嘶吼声、拳拳到肉的闷响、还有积蓄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直白地朝脸上扑来,几乎是瞬间就将人拉入另一个世界。
戚九夭感受到身侧的人明显肌肉紧绷了一下,似乎想要朝她挪近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还在迟疑。
戚九夭收回视线,主动拉近同唐星诞的距离,几乎是引导着他走向观战席,“先找个位置。”
他们在一个十分偏远的角落坐定。
唐星诞人高腿长,这个小角落的位子属实有些委屈他。
但蜷缩着手脚,和戚九夭挨在一起,他明显比最开始放松了些。
戚九夭和他一同点开虚拟示意图。
两个擂台,同时进行比拼。一方是人类间赤手空拳的纯粹肉搏;一方和游戏城提供的对手进行战斗,可以自行挑选武器上场。
戚九夭观察一会,发现后者的观众热度明显高上一截。
直白点来说。
“因为更容易死人。”戚九夭神情平淡地回答唐星诞的疑惑,“所以,押注的看客就更兴奋。”
毕竟,作为主场的游戏城,能提供上来的对手,往往都不是“人”。
这也让它的可看程度成倍地翻长。
骨渣、血浆、零件,时不时被拖下去的变形的尸体,这些场面,往往会一遍遍地刺激台下赌徒们麻木的神经。
也让那些代表着无数希望或是绝望的筹码,在每个人手中不停地流淌。
“会觉得难以接受吗?”
戚九夭不以为然:“这不是我该操心的问题。台上的选手也只是在用生命豪赌,赢了盆满钵满,输了人生重开而已,没人强迫他们。”
戚九夭本来就对这些事情保持中立态度。
她顿了顿,忽然瞟见唐星诞茫然眨巴的眼。
戚九夭这才发现,刚才和她搭话的另有其人。
身后,一个陌生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看起来衣着普通,模样平平,但这里的声音和外貌连带着性别一起,都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东西。
戚九夭在意的,是对方盯向自己时,犹如猎豹般锐利的目光,还有那一身在这里都无法掩盖的浓烈酒气。
等等?!这个世界居然有酒吗?
难道不是只有营养液……
戚九夭发散的思维被他的轻笑打断,“有意思,看来小丫头还挺自信,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戚九夭一惊,可那人一眨眼就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身后铃声响起,二场的新一轮比赛开始,虚拟大屏投射出对决人员。
默然回身,戚九夭拍拍一脸不安的唐星诞,“先别管他,看看这个杀戮机器DEATH-8是什么。”
在作为人类的挑战者登台时,小山似的黑影在众人的口哨声中也缓缓出现。
那是一具足有五米高的战斗型机械偶,全身被金属材料包裹,漆黑的枪管炮口森然冰冷,每落下一步,都传来地动山摇的闷响。
当看到自己的对手时,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挑战者,陡然发出崩溃的嚎叫。
看起来,这个自大的赌徒碰上了最高难度的BOSS。
熟客议论纷纷。
“这运气,能抽到压箱底的最难,也是没谁。”
“我来了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次,都只是听说DEATH-8的威名,今天还是第一次开眼。”
或许那人自以为异能傍身,虽然禁止使用,但多少也会让他的体能占点优势。
可惜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白费。
即便挑选了攻击力最高的蓄能炮,但不过三秒,头破血流的挑战者就被扔到地上。
胜负已分。
机械偶在台上摆出设定好的庆祝姿势。
结束的太快,戚九夭甚至都没来及观察到它更多的战斗方式。
忽然,她眼眸一凛。
伴随着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四肢瘫软的挑战者忽然猛地弹起身,整个身体弯折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他瞪着凸起的眼睛,神情癫狂。
“我要钱!我不能输!”
满口鲜血吐出这句话,他的皮肤眨眼间气球似的鼓胀,浓郁的白色蒸汽疯狂外冒,让他看起来像个漏气的球。
“是异能者!他想拉着我们一块死!”
台下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一大部分赌客顾不得自己的筹码,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外冲。
然而还有人与他们完全相反,一动不动,甚至脸上挂起了戏谑的表情。
戚九夭没动。
她甚至按住了下意识想起身的唐星诞。
“去死吧!”
他刚迈出一步,瞳孔骤然错愕地缩小。
极突兀的,数不清的金色符文贯穿他的全身,连蒸汽都被束缚,不再流动。
他困兽一般竭力挣扎,但只有喉管发出绝望的无意义的赫赫声。
下一秒,符文锁链般收紧,深深嵌刻进他龟裂的皮肤。
亮光闪过,所有外放的能量,连同这个即将暴走的异能者一起,凭空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一滴血迹都没有留下。
原本沸反盈天的擂台区一片死寂。
这时,工作人员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各位尊贵的客人,违背秩序的垃圾已经被清除,请不用担心。”
随着他话音落下,戚九夭猛地擡头望向赌场光影变幻的穹顶,眼神有意识地盯向某一点。
如果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
那这个小宝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阿嚏!”
黑衣侍者一个哆嗦:“经理先生,您……”
“没事,你继续。”
清越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是。”
汇报完剩余事务,侍者补充:“擅自动用异能的已经被处理掉了。另外,那两位客人现在同样处于擂台区域,看起来像是准备……”
“什么?!”
顶头上司直接拍案而起,把侍者吓了一大跳。
他哆嗦着扣了个问号:“要、要找借口把他们轰走吗?”
“……”
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他连忙咳嗽两声,恢复往日语气:“不,继续盯。别光顾着那个大个子,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
“是!还是经理先生英明神武!”
察觉到头顶上司的情绪不太对,侍者连忙吹了几句彩虹屁,找借口溜走。
“……”
等待关门声终于落下,他才猛地向后一靠,像是搁浅的鱼一样,瘫在椅子中大口大口地呼吸。
缓了半晌,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连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痉挛。
他意识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正在失控地将他从外至内完全包裹。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远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然而,还有另一种冲动在疯狂叫嚣。
那是他最原始的本能——
每一寸血肉都在发疯似的渴望着。
想要见到她,想要靠近她……
然后,让她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