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敢打包票,回到宗门之后,一块下品灵石都别想拿回来。
“咳咳。”莫忘心攥起拳头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几声,隐含着几丝警告之意,吓得沈乘风转头拉着游雨星跑向了另一侧,只留下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那时的沈乘风怎么也没想到,再与顾小萝卜头眉来眼去,竟是三年之后。
三年后,紫霄山门,岐黄峰。
言远安依旧是一身玄色道袍,长剑挂在腰侧,百余枚样式各异的紫霄玉牌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
他眉目间微微拢起,两指夹起一枚淡紫色的玉牌,叹了口气,“叫医部的弟子收拾好东西,一刻钟后,山门集合。”
“次席,您这是......”守在殿门处的弟子一惊,不由得出声问道。
“极北之地。”言远安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到了半空。
他眯着眼看向北方天际被残阳染红的晚霞,似乎在考虑那其中是不是还有紫霄弟子的鲜血。
那弟子“喏”了一声,迅速跑去通传,一刻钟便要出发,也就是紫霄的剑修们才能如此迅速地集结——那战时为板砖,闲时作休憩,亡时可裹尸的玉牌里,基本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道道剑光从紫霄各处升起,大多是苍翠的木系灵气,也有不少淡蓝色的水系灵气,长剑拖着灵气的尾光在山门处汇聚。
一刻钟已到。
“护宗大阵,起!”言远安没御剑,虚踏半步,双手向上一拖,整个紫霄便霎时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在日月共存的黄昏中影影绰绰。
“老师,这是......”
言远安膝下只有两个亲传弟子,岐黄峰其余的弟子都称其为老师。
言远安没说话,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北方。
岐黄峰弟子们转过头,顺着言远安的视线,赫然发现北方一片黑影急速放大,不由得有些躁动,灵气瞬间运转到了极致。
“是...敌袭吗?”
他们有些不解,若非敌袭,老师为何要运行护宗大阵,若是敌袭,他们一群医修出来,又有何用?
不过很快,他们便看清了那片黑影。
那是一群长剑。
一群他们熟悉的长剑。
每一柄剑,都对应着一个活生生的主人。
那柄带着血剑穗的灿金色长剑,属于那个酗酒的光头男修,经常在岐黄峰边疗伤边喝酒,摸着自己的光头,把酒袋子晃过每一名当值医修的鼻尖,然后在疗伤结束后被医修们暴揍一顿。
那柄湖蓝色碧波般的长剑,属于一个豪爽的长发女修,身上常年带着伤,来了岐黄峰,也不在乎当值的是男是女,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却常在疗伤后留下一袋刚从凡人那儿带回来的特产,没什么灵气,却煞有滋味。
那柄赤红的,不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家伙从不离身的爱剑吗?那家伙用全身的家当打了这么一柄剑出来,旁的人别说摸一摸,就连看两眼都会被他狠狠地瞪回去。
还有这柄碧蓝的、淡青的、深褐的......
长剑们从远处飞速驰来,绕着一群医修飞了一圈,似乎在感谢他们往日里对自家主人的照顾,而后呼啦啦地朝着紫霄剑冢奔去。
“嗖嗖嗖,嗖嗖嗖......”
“怎么会这样!”
长剑,是一个剑修的命。
剑归冢,魂归天,求道不求仙。
医修是紫霄里人脉最广的一群人,几乎整个紫霄上上下下的修士,都在他们那儿走过几个来回,再不济,也在医药堂售卖丹药的地方打过照面。
千余把长剑呼啸而过,让一些弟子的身形有些踉跄,他们无法接受不久前还举杯畅饮的同门好友,竟然寥寥几日便天人永隔。
他们望向言远安,似乎在等待一个主心骨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意外,这些剑的主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他们只等来了言远安手中抽出的长剑。
长剑北向,对着天边愈发浓烈的红霞。
“魔潮爆发已有三年,魔族昨夜暴动,全线突袭,各宗损失惨重,首座令医部即刻前往,出发!”
玄色剑袍猎猎作响,回应他的是岐黄峰弟子们声嘶力竭的吼声,“惩奸除魔!”
天边最后一丝光晕也被吞没,只留下紫霄长剑,在至暗的夜色中划出狭长的尾光。
没有人知道修真界能否如同百年前一样抵挡住魔潮,但每个紫霄都相信,自己会紧握手中的剑,守住黑夜中最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