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蘸满朱砂的符笔，笔尖在赵四虚无的鬼手上点了一点，颔首道：“去吧。”
转而又向谢至元点头致意：“我们二人本就越俎代庖，还有劳道友处理未竟之事了。”
于情于理，长青宫都比他们二人更合适。一是他们先接手这件事，二是背后还有官方背景。苏磐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最后把髑髅交到谢至元手上后便拉着自己师弟转身就走。
谢明息手里捧着一个灰白的髑髅还想挽留，最后却怔在原地，未发一言。
……
商厦内的冤魂被苏磐度化一部分之后，已经不像两人刚进去时那样黑暗无光，供电也恢复了正常，压抑的氛围消散不少。
救护车停在怡海商厦下，几个小道士正围着救护车，目送老道士被送上车。这画风太过清奇，还引来了一群路人围观。
之前那个变脸奇快的小警察正在维护现场秩序，被充满八卦精神的大爷大妈们围着，脸都红成了番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窘的。
苏磐目不斜视，仿佛身后之事和自己毫无关系，谢明息紧紧跟着苏磐，亦步亦趋，目光紧盯地面，心中思绪万千。
藏在风衣口袋里的护身符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却捂不热被冷汗浸湿的手。
他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密室里的那一幕。
命格纯阴的人并不常见，但肯定比阴阳眼要多，他们能作为上好的祭品被生祭给地缚灵，那自己这个被各路精怪趋之若鹜的天生阴眼，如果无人庇佑，没有自保能力，最后又会是什么下场？
简直不敢去想。
“嗷！”
也不知道低着头跟着苏磐转过了几个弯，谢明息突然就撞上了什么东西，新配好没几天的眼镜晃了一晃，要不是谢明息手快，新眼镜就也要和旧的那副一样摔地上壮烈了。
饶是如此，谢明息额头也红了一片，被寒风一吹就显得尤为凄惨。
“师兄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也还没到啊……卧槽师兄你怎么跑礼品一条街来了。”谢明息龇着牙揉了揉额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跟着走到了凉山火葬场。
凉山火葬场建造时还属于近郊，周边没什么居民小区，但发展出了相当发达的礼品行业。只是后来凉山市城区扩建改造，火葬场同样被囊括了进去，大量新小区一下子在新城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当然有人表示不满，但现在是新世纪了，火葬场临近居民区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不满也只是不满。更何况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市民习惯了火葬场的存在，那一点不和谐也就散了，甚至又在礼品一条街周围衍生出了一大片鱼龙混杂有些混乱的市场。
当然，在老一辈人眼里，火葬场所在的缙崖区依旧是个相当不吉利的地方，本地人大都不会去缙崖区买房，即使要买房也都是做投资出租之用。所以整个缙崖区除了少数原生居民之外，还聚集了大批外来人口，礼品一条街周围更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
三教九流聚居之处，即便不是三不管地带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即使这里的市场经常有好东西出世，传出各种各样有人的捡漏传闻，谢明息也从不来这儿。
毕竟谢明息没这个本事拍胸脯保证自己不会打眼，买到假货还是其次，买到黑货那可就惨了。
苏磐倒是已经没了行法时的那种严肃庄重与几乎无法察觉的悲悯，恢复成了平日里随性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油滑……总之就是仙风道骨荡然无存，不像是正派出身的道子，倒像是街头算命看相的神棍。
谢明息想了一下，自己这位师兄如果打扮打扮去当神棍，说不定也会很有市场。
“别捏了，再捏，朱砂就该化了。”苏磐摩挲着下巴挑眉道，“化了你就自己重新去画，刚好给你练手，我看你进度也还不错。”
谢明息打着哈哈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那道护身符没什么保护措施，符纸边缘已经被自己捏出了毛边儿，想必上面的朱砂也是岌岌可危。
“没有的事！师兄，我们来这干嘛？这里不太安全……李叔还在庙里呢，按规矩，是要请瓦匠吃饭的吧？都要早点回去准备起来。”
庙里是有厨房的，虽然谢明息从来没见苏磐用过，想必是和自己一样，去外面吃饭。但请回家修检房顶的瓦匠那不一样，总不能也跟着自己两个一起去外面吃，不合规矩也不像话。
苏磐瞄了眼手机，不慌不忙道：“不急。既然出来了，就把东西一口气买齐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