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模糊不清,不断有人在自己身边来来去去,声音朦胧。
他努力睁开眼——
“老谢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自己走吗?欸你别动衣服要掉了!”
是丁欢颜。
被水泡过的脑子不太灵活,只是下意识听从丁欢颜的话,不再试图挪动。所以谢明息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着?
还是公主抱!
“算了老谢你就别动了,校医院马上到了,给潇潇省点力气吧。”
丁欢颜勾了勾手,校医院已近在眼前。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怎么……”谢明息一张口,就忍不住呛咳起来,不断咳出一些带着土腥味的水。冷风一灌进喉咙,他差点把肺管子都咳出来。
那种土腥味混合着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的鬼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在嘴里徘徊不散,极度恶心,令人几欲作呕。
而架着自己的两条胳膊显然相当有力,纹丝不动,简直像是铁塔。
“咳……”谢明息拼命忍下呕吐的欲望,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欢颜……我的手机呢,还有包……”
丁欢颜盯了一会谢明息,神色相当古怪:“刚刚紧急通话一直开着,是个男人接的,你被我和潇潇捞上来后他在电话里说马上赶过来,之后就挂电话了。喏,你的包,我替你看着呢,丢不了。你也是命大,白鹭湖冬天都没什么人来的,也就是潇潇跟我说她上次有东西忘在白鹭湖,听见你声音了,不然怕是……啧,你怎么会掉白鹭湖里去?”
“咳咳……谢了,之后请你和潇潇吃饭。”谢明息敷衍着应对,对后一个问题避而不答。
我总不能说是心情不好来白鹭湖散心,结果人走背运又遇见鬼了,被溺死鬼一把拖进白鹭湖了吧?
丁欢颜没有再问,转而去招呼正闲得发慌的校医们帮忙。
……
苏磐来得很快,谢明息刚躺上校医院的病床,他就已经进了校医院的门。
轻而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他推开病房的门,在谢明息反应过来之前已带着满身怒火走到床前。
“苏师兄你来得好快……”谢明息在水里被冻过一会,现在骤然到了暖和的地方,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困意也一阵阵上涌,被困意填满的脑子跟着不转了,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磐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生气。
丁欢颜拉着言潇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本能地对面前这个看上去很好看的道长感觉有点犯怵。
“……受伤了?”
他尽量平静地问道。
之前被划开的手,血已经在湖水里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皮肉外翻的苍白伤口,但残存的微弱血腥甜香之味瞒不过苏磐。
“啊?哦,之前被芦草划破了,刚好拿中指血驱……”
谢明息依旧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地接话。
“嘶!这么多伤口!王医生王医生你快过来看看!”丁欢颜之前还没注意到谢明息手上的伤口,听了苏磐的话顺手把谢明息胳膊捞起来一看,硬是被吓了一跳。
这些伤口一看就是在水里泡久了,白鹭湖的水又不干净,不赶紧处理好怕是要发炎。
“没、没事……好用……”
谢明息觉得掌心有点模糊的痛感,缩了缩胳膊,被苏磐强势地拉住,丁欢颜瞅了眼苏磐的神色,默默松开了手。
校医拿着双氧水和绷带过来消毒包扎,谢明息也就任由摆布,校医抓着谢明息的手掌边包扎边皱眉:“这根手指怎么回事,伤口反复开裂,不痛吗?也不知道好好爱护……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特意给自己遭点罪受?”
谢明息眼皮直打架,喃喃道:“痛……”
苏磐眉头皱得更深。
“但痛也要忍着……”他眼皮快合上了。
“别睡,还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受了伤?”
谢明息往被子里拱了拱,声音越来越轻:“腿……抽筋了……冷……”
他的声音渐低,直到变成谁也听不懂的呓语,紧张的神情随之舒展。
苏磐见谢明息已经安睡,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道被红线串起来的符,悄无声息地为谢明息挂上。
“多谢二位相救,劳驾,带贫道去一趟他落水之处。”
……
谢明息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是一片冰冷的白色,但身上是暖和的。
“醒了?”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在睡梦中被短暂遗忘的记忆回笼,他缩在被子里转了下头:“苏师兄?”
睡饱之后思维也就跟着清晰了,他其实很好奇,苏磐是怎么这么快赶过来,又是怎么混进学校来的。但考虑到是苏磐的咒语击退了溺死鬼,他很识相地没问出来——要是用了什么人不方便回答的超常规手段,那不是惹人不高兴么!
“醒了就回你的寝室,去收拾行李。”
苏磐合上手里的古书,起身道。
“啊?什么收拾行李?”话题跳转得太快,谢明息一时傻了眼。
“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想到这里,苏磐就颇感头痛,一字一句道,“你搬来紫霄观,和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