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你不要变
裴缜这天的精神着实不怎么样,靠着床头很快便显得倦恹,窗外雨声急促,室内昏昏暗暗,更显得他面色苍白,格外病弱。
成南在原地戳了会儿,终是拗不过心底的担忧,扯过一旁的梅花凳在床边坐下来,问裴缜:“你哪里不舒服?”
裴缜眼也未睁,轻启唇道:“有人不让我看书写字,我不舒服。”
成南气愤:“好好说话!”
裴缜笑了会儿,这才正经下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先前肩膀上受了些伤,养得不是很好,落下了些病根。”
又是伤!成南恨恨地想,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伤!他还清晰地记得裴缜背上一道道骇人的疤,现下又添新病症,他心底恼怒,语气却已不自觉地挂上了担忧:“是战场上伤的吗?”
“不是。”裴缜道,“我刚回京没多久,便遇到一场刺杀,对方出手狠绝,我命大才逃过一劫,那人当场自尽,因此也没查出究竟是谁派来的。”明明是这般凶险的事情,他说来却仍轻描淡写得如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后来我在端王府里躺了俩月,上头便允准我去了西疆,本以为伤养得差不多了,谁知并没好利索,从那以后,遇上阴雨天便会疼上一阵。”
话音落下许久没人接,半晌,才听成南咬牙切齿道:“还以为王爷很厉害呢,没想到也这么没用!都把你接走了,还能让别人去杀你。”
裴缜没想到他一阵沉默后,竟是思路清奇地不满到了端王身上,不知那远在京城的人作何想,反正他是被逗得直笑,而后不知牵到哪里的旧伤,又捂着胸口闷闷地咳了起来。
成南默默地伸手帮他顺胸口,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待裴缜呼吸平顺,他忽然轻声问:“是不是受了很多欺负啊?”
尾音悄软的一句话却像滚沸的水倾盆倒在裴缜胸口,刷拉一声响,寒冰亦被烫穿了一个大洞。他脸上的笑意猛地消褪,被褥下的左手用力攥起,周围安静得只有雨声,呼吸都显得沉闷,不知过去多久,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没和成南说得太清楚,比如那次刺杀让他的右手差些完全废掉,半年内连支笔都拿不起来,因此才学会了左手写字做事、拿刀杀人;比如先前怎么都求不下来的允准忽然成真,他支着病体赴沙场,几次都差些没了命……他敷衍过去了很多事情,这次本也该如此,然而不知怎么,他竟就这样不加掩饰地承认了。
许是生病让人脆弱,也许是窗外雨声沥沥,天地间仿佛又回到只有他们俩的时刻,让人觉得安全。
搭在被褥上的右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裴缜睁开眼,看向一旁不作声的人。成南低着头,额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挺俊秀的鼻梁,明暗交杂。
他像是想要安慰裴缜,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小孩子般握紧了他的手,没头没脑地说:“我没讨厌你。”
他擡起眼,两人视线相对,成南眼神躲了一下,但仍坚持着解释:“那天晚上你说的,有没有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