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挑眉:“没什么。”
赤月蹙着眉:“你发什么疯。”
“发疯?我没有发疯,总不能够你不爱笑,就勒令天下人都不允许笑吧,尊上。”
赤月转过头去不理他,看向宋羽寒,道:“你过来。”
宋羽寒走上前去,但不知为何,裴钰的眼神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凝在他的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打量与如同跗骨之蛆的寒意遍布全身,叫人遍体生寒。
他尽量去忽略对方的视线,却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难题。
……事变太过突然,桩桩件件如同实质的卷轴压得他猝不及防,他根本知道要从哪一件事开始说起,包括颜离初所说的话,他也不可能毫无怀疑。
他很尊敬敬仰赤月仙尊,每日每夜的修炼与受益匪浅的卷轴,每件都是桃李之恩,宋羽寒从不怀疑这点,但颜离初不会骗他。
所以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在想什么?”裴钰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羽寒回过神,随意道:“没什么。”
裴钰的眸中深如寒潭,又浸淫着危险的笑意,他道,“我听说,你跟那只妄月族的狐貍关系很是不错?你不怕他?”
“怕他?”宋羽寒心情有些不悦,“我为什么要怕他。”
“嗯……”裴钰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善,从容不迫地坐在了石桌旁,给自己斟了杯茶,接续笑道,“因为他很会装呀,你把他当做小白兔,可是他却只是披着皮的豺狼,宋公子,你不觉得,会装的人都很恐怖吗?”
宋羽寒道:“你说你自己?”
裴钰哈哈大笑:“好吧,我也算一个。”
“够了。”赤月沉声打断他,蹙眉睨着他,“你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做客的?”
“自然是做客的,开个玩笑,我与宋公子赔个不是。”裴钰又斟了杯茶,推给宋羽寒,支颐着下巴笑吟吟道,“宋公子,喝茶。”
“不必了。”宋羽寒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太喜欢他,也不打算给他面子,“心领了。”
见他们初次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赤月叹了口气,道:“好了,正事要紧。”
说着,他也坐下了,三个人坐了俩,宋羽寒总不好也杵着,于是他们便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你这次私自下山之事,自你昏迷之后,我还没来找过你。”
宋羽寒道:“师尊,弟子知错了,您任罚。”
“我不罚你,这次叫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赤月抿了口茶,“你在路上碰到魔物了吧。”
宋羽寒一愣,却也还是点头道:“是。”
赤月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有些僵,顿了片刻还是只是叹了口气:“你的体质特殊,若是不加以防备,被魔气入体,加重魔心生长速度,届时当魔心彻底成型之时,便是你入魔之际。”
“魔心?”
赤月“嗯”了一声,伸出修长的食指凌空点在宋羽寒的左胸前,一道白光如蛇影般从指尖泵出,迅速钻进宋羽寒的体内。
宋羽寒一惊,他后知后觉却没有感受到半点不适,只见那道白光钻入他的身体后,迅速隐匿不见,他不由得道:“师尊,这是……”
“再等等。”赤月打断他。
话音刚落,原本毫无动静的胸口之处,隔着白衣开始往外泛红,越来越红,鲜红似血,接着,血色的中心仿佛被滴入了一滴墨水,在这血潭之中慢慢凝结成了一株极小的黑色枝丫。
他突然感觉额间又开始发烫,宋羽寒下意识擡手去捂,下一刻这种感觉却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赤月缓缓道:“这就是魔心。”
宋羽寒有些错愕,顿了一会道:“……魔胎与平常的魔族有什么区别吗?”
“那区别可大了。”一旁的裴钰似乎是心情极好,从见到魔心起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见宋羽寒看向他,更加开心,解释道:
“数万年前,神魔大战,神族消失殆尽,连一个真神也不剩,只留下同样残兵败将的魔族茍延残喘,族内血脉不多,若不想因为这种窝囊的理由灭族,就只能够与外族通婚——乱七八糟搞了数万年下来了,哪还有什么血脉纯正的魔。”
“——不过,魔胎就不一样了。”裴钰对此兴趣十分大,接着解释道,“魔胎是天魔降世,天性为恶,在万年前是要人人喊打,遭受唾骂,被神佛追杀的,所以你应该庆幸你活在这个大家都很窝囊,不再打打杀杀的时代,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虽然后面的话有些不中听,但前面所言却的确属实,其中有些粗略在文献上了解到的事情,也与裴钰所说的大差不差。
赤月没有说话,默认了裴钰的解释。
“……天性为恶?”宋羽寒扯了扯嘴角,他定定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浮,淡淡道,“那我就不信天。”
裴钰怔住了,但这一怔也就是一瞬,片刻后他又露出了之前那种意味深长的笑,缓缓道:“不信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