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寒大惊:“你……”
黑曼巴痛苦至极地蜷缩在一起,低垂的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低声骂道:“无耻小儿,胆敢……!”
宋羽寒见状连忙迈步向前,却被黑曼巴厉声制止:“不要过来!”
宋羽寒惊疑不定地定住了脚步:“……”
“我,我没事……”黑曼巴艰难道,“片刻就好。”
它痛苦不堪地蜷缩着,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将蛇头埋进了卷曲的蛇身内,微幅度地颤抖着,宋羽寒看着有些揪心,但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待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周遭一片昏暗,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影,不见天日自然也不知时辰,宋羽寒在心里默算着,约莫过了三盏茶的功夫,黑曼巴终于停止了颤抖。
宋羽寒试探地开口道:“……前辈?”
黑曼巴缓缓擡起头,这下宋羽寒才看清它眼底浓郁的血丝,不由得心惊。黑曼巴却跟习以为常般地,神色淡淡,它再次开口之时,嗓音已是有些沙哑了,道:“你……务必小心身边人……!”
它的神色骤然又痛苦起来,不过只持续了一瞬,因为黑曼巴突然突兀地怒声道:“……我不说了!我不说!”
不说什么……
不跟谁说?他么,宋羽寒攥紧了五指。
但他见黑曼巴如此痛苦,即便心中波涛汹涌,也不敢再多加追问,难道这人,就是赵菁东当年身边的那名诡异的魔族?
小心身边人……
赵菁东,赵殊锦,毕思墨,颜离初,蝶永宜……还有谁……还有谁与他交往甚密……
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查到,宋羽寒心中涌上一股烦躁。
“小孩儿。”黑曼巴突然虚弱出声,“我没多少时间了,我送你出去,你,替我办件事。”
“……前辈请讲。”
黑曼巴身形动了一下,重新盘踞在一起,轻轻的说:“你替我折枝梅花,然后放在人族黄陵,淳裕帝陵前。”
……淳裕帝。
宋羽寒神情微怔,回忆起了那几名擡轿子的小妖怪提到的传说,淳裕帝,是他的……
宋羽寒应声,道:“可有话要带?”
黑曼巴摇首:“不带。”
它落寞又固执地又摇了摇首,像是说给自己听:“不带。”
……
宋羽寒不好多问,忽然突然想到什么,道:“前辈,我来妖族时,曾在寻香楼见到一名舞女惨遭横死,脖颈处有一处毒蛇咬痕。”
黑曼巴喘了口气,古怪道:“……寻香楼?你逛花楼?”
宋羽寒:“……重点不是这个。”
“好吧。”黑曼巴摇首,沉闷道,“我不知道。”
宋羽寒心中一“咯噔”,它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不是我”。
难道它果真被人拿捏住把柄了。
“好了。”黑曼巴催促般地甩了甩尾巴,“你究竟走不走?”
宋羽寒道:“我其实还有些事,前辈能否……”
黑曼巴以为他要又要问东问西,不耐抢答道:“不知道,赶紧滚。”
宋羽寒:“……其实,我是想说,能否听我一言。”
黑曼巴:“……半炷香。”
“其实,我有个哥哥。”宋羽寒斟酌了一下话语,他怕直接问会言错,引得黑曼巴再次遭受无妄之灾,“他最近状态很不对,举止行为,言语均很僵硬,像是一具木偶。”
黑曼巴瞥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
“我最近有看一则古籍,书上记载了一则短文,说是曾经的淳裕帝也曾得过类似的病,最后靠西域药治好。”
黑曼巴冷冷道:“他那只不过是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差点中风了而已。”
宋羽寒笑道:“说不定我兄长也只是中风了。”
“你兄长他那是……”黑曼巴反应过来,转开话题道,“……总而言之,不是中风。”
……它沉默一会,又道:“但我还真见过。”
就此停住了话头。
宋羽寒唤道:“前辈。”
“又怎了?”
宋羽寒想了想,还是摇首:“无事。”
黑曼巴身形一顿。
它当然知道宋羽寒想问什么。
说实话在这不见天光的结界里千年之久,它又何尝不想……
这条本该千年之前就死去的蛇,却因为受制于人而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受困蹉跎,曾经的种种也只存在于众生口中似真似假的传言,寥寥几笔就能说完它的平生。
到了最后,也只能拜托旁人,小辈,说出一句“替我折枝梅花给他吧。”
也许今日他就这么回去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进到这里,也许又是一个漫长的千年,届时也许山川大变,河流一冲刷,永轩陵又经得起几个千年。
黑曼巴垂下了蛇瞳,额间法印亮起,结界剥离的感觉愈发明显,宋羽寒正欲道谢之时,黑曼巴动作却一顿,神色陡然难看起来。
宋羽寒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也凝重了些许。
黑曼巴道:“再等会,他又回来了。”
“他”究竟是何人。
宋羽寒眯起了眼。
此时不能出去,正如黑曼巴所言,如若对方对他们没有起杀心,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好。
两厢沉默之际,宋羽寒率先开口:“千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曼巴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有些迟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什么。”
“左右也无事可做,道听途说不如亲耳所闻,有些好奇罢了。”
黑曼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