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初靠着他,继续道:“之后,我被母亲接回,可他们并不喜欢我,兄长们会在没人的地方抽我的鞭子。”
“我常常想着,若是当时你在就好了。”
宋羽寒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干涩。
“师哥心疼我吗。”
宋羽寒心如刀割,怎么可能不疼,低声道:“心疼的。”
颜离初勾起嘴角,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已经杀光了。
接下来,还有……
颜离初眸中光影流动,他直起身子,漆黑的瞳孔里泛着笑意。犹如鬼魅的声音响起:“他。”
宋羽寒一愣,喃喃道:“谁……?”
……
!
突然,一阵熟悉的异香飘过,他瞳孔微微扩散,意识一沉,悄无声息地昏睡了过去。
……颜离初伸出长臂将他揽过来,眼神停留片刻,随后将他安放在床上,擡手抚上他的眉梢,眼皮,鼻梁,嘴唇,微微用力,唇边被摁出红痕。
宋羽寒毫无意识地安睡着,颜离初歪头,忽然话锋一转,吐出几个字:“花言巧语。”
沉默片刻后,颜离初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下来,轻轻问道:“见到树下伤痕累累的我,你难过吗?”
他抚着宋羽寒的衣袖,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沉睡之人的胸口,静静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眉眼温柔,黑眸沉静。
他忽而闭上眼,像想要弥留住什么已经失之交臂的宝物。
半晌才从齿缝中泄出一声笑声,像是勃然而怒,又压抑了下来,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
那一夜不知怎么过得,也许是颜离初抱他太久,沉迷进安逸的氛围,不由自主地就靠着睡着了,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他摁了摁隐隐发痛的头,下床时,他脚步一顿,只见床头放着一枚古铜令牌,上面雕着看不懂的诡异文字。
他拾起那枚触感冰凉的令牌,颇感疑惑地“嗯?”了一声。
……回想起昨夜的事,他顿感又有些头痛。
“这该怎么办……”
这世间的因果就是如此,不想来什么,就偏要来什么。
之后的两天,颜离初也一直没有出现,他只留下了这枚令牌,旁的什么也没留下,像错觉。
真是错觉也说不定,做梦梦的频繁,有时一觉醒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
宋羽寒起身,拉开了窗门,房间里顿时一片光亮。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茗月楼进进出出的客人。
他观察了许久,除了那几名雷打不动的小厮以外,的确是没有其余人进出了。
时至晌午时,堂内传来了消息,说是茗月楼来交地钱了。
宋羽寒出去时,第一眼见着的不是毕思墨,而是之前路边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她虽衣着朴素,头发却悉数挽起,显得干净又利落,完全不见之前那副模样。
宋羽寒有些沉了脸色。
瞧见宋羽寒时,她神情闪过一丝慌张,柔着声音道:“贵人,我们又见面了,好巧。”
宋羽寒道:“巧吗?我看不巧。”
她已经稳定了心神,解释道:“幸而得了贵人的指点,我才有机会谋了这份差事,红娘感激不尽。”
宋羽寒心说那你这差事找的好,前脚跟我说了里头死人,后脚就抄起家伙,明摆着说我们是一伙的。
“温羽,你怎么这么能睡……”门突然被打开,周满嘴里还叼着个白面馍馍,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他一时脸色变换莫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大中午见到谁了呀这是。”
女人:“……”
宋羽寒:“……”
宋羽寒不欲与她过多纠缠,淡淡地说:“姑娘神通广大,不必谢我。”
红娘像是没有听出两人的讥讽,温声道:“多谢贵人。”
“红娘。”
突然响起一道寒意凌然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惊的宋羽寒瞳孔微缩,汗毛竖起。
红娘面不改色的回头对着红衣男子行礼:“忆舒君。”
眼前的红衣之人站在他们身后,眼神古井无波,没有温度,正是宋羽寒所猜测的,毕思墨。
毕思墨黑沉的眼珠一转,视线落到了一旁易容后的宋羽寒身上,声音平淡:“这位是?”
“他是我的远房表兄。”门被打开,蝶永宜走了进来。
她淡淡的说:“忆舒君倒是许久不见你,茗月楼死了人你也不知道。”
“死人?”
他看向一旁的掌柜,掌柜哈着腰低着头,赔笑道:“此时确实是我们做事不周,死者亲属那边我也安排人打点了。”
蝶永宜轻哼,说道:“地钱呢?”
毕思墨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里头装了一张银票。
宋羽寒一直在观察着他,越看越怪,毕思墨虽然平日里不常说话,但那也是出自于他个人的涵养足够高,与冷漠这个词是搭不上关系的,可眼前这人神情木然,动作迟缓。
像是一只人形的木偶。
“毕思墨”递完钱后,便转身离去了,正达门口时,宋羽寒叫了声:“毕思墨。”
眼前人却跟没听见似的,带着手下人头也不回的拐出了大门。
“毕思墨?谁呀?”周满问道。
“没谁。”宋羽寒道。
周满疑惑道:“你说这忆舒君既然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为何还要月月亲自来送地钱,直接差遣个下人来岂不是更省事?”
蝶永宜摇头:“城中商贩基本是差遣下人来送,跟库管那边交接就好了,可他却每次都执意要来见我,见了我却只是给了钱就走,什么也不多说。”
宋羽寒沉默,他垂眼。
忆舒君......
是忆舒君,还是忆殊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