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泠笑笑,忽然想到一点:“他可真听你的话。”
萧灼得意:“拿捏人心,孤颇有心得。”
“当心玩火自焚。”崔泠提醒萧灼,“还是萧姐姐对大泽的太子妃有了兴致?”
“同是未来的皇后,与其背井离乡做大泽的,不如做大雍的。”萧灼话中有话,“泠妹妹,你说是不是?”
崔泠默然,静静地望着萧灼的眉眼。
萧灼的笑容里藏了一丝真切。晋祈那人臭死了,哪有泠妹妹香艳?想到旖旎处,萧灼牵了崔泠的手合握掌心:“况且,我也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崔泠知道她想说什么,却不知这句话里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王上,一切准备就绪了。”这个时候,外间响起了婢子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气氛,也让一直悬着心的银翠悄舒了一口气。
“回京。”萧灼肃声下令后,拍了拍自己的双膝,示意崔泠可以枕在上面。
银翠急道:“王上是千金之躯……”
“银翠,萧姐姐一番好意,岂能辜负?”
“这……这……”
看着崔泠顺其自然地枕在了萧灼的双膝上,银翠不禁抓紧了自己膝上的裙裳,心道:郡主跟王上……究竟怎么回事?
崔泠枕上时,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脸颊所及之处,是一片温软,想来是萧灼在衣摆之下垫了软毡,这般心细,倒是世间少有。
皇后……
想到萧灼的那句戏言,崔泠的心窝深处微微一颤。合上眼去,脑海中浮现的是萧灼身穿百鸟朝凤华服,对着她恭然行礼,酥着声音道:“臣妾参见陛下。”
有趣,又动人。
崔泠惊觉又动了不该动的念头,连忙止住往下细想。她还没有把萧灼彻底拿捏掌心,想那些事未免早了些。若是今次真能将脏水成功泼给韩绍公,就等于把韩绍公逼到了绝路之上,为了活命,这只老狐貍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招数来。她往严重处想,兴许老狐貍会连同其他三州,以“清君侧”的名义矛头直指燕王,到了那个时候,萧灼又当如何应对?
早间萧灼与晋祈的商谈,两名府卫皆在旁边,已将商谈内容告知了崔泠。可那只是朝堂发难的安排,发难之后呢?萧灼不会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人,京畿卫只有一万人,加上京畿常备守军,零零碎碎加起来只有不到两万人。父亲那五万水师不仅要用来镇守北境,防止大夏偷袭,还要用来威慑韩州水师,谨防韩绍公兵分两路,趁机夺取平澜湾大营。就算牵制住了韩绍公,可京畿东边还有齐州与魏州的兵马,加起来也有七万有余。
两万对七万本已是困难之局,若是天子崔凛中途变卦,背刺萧灼,那更是险中之险。想到此处,崔泠已经是背脊发凉,忍不住翻身平枕,张口问道:“你不怕么?”
萧灼低首看她,看她满脸正色,便知这位泠妹妹已经将后续的局面算了一遍,故意问道:“怕什么?”
崔泠认真道:“困兽死斗,大军围城。”
“孤是大雍的燕王,手握京畿卫,就是为了保护京畿太平。”萧灼说得淡然,“如若孤办不到,死了也不冤枉,不是么?”_
崔泠蹙眉,欲言又止。
左颊上的梨涡轻旋,萧灼笑得自信:“况且,孤也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泠妹妹在么?”
崔泠不解,她到底把她算在何处?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有五成胜算。”萧灼张开五指。
崔泠苦笑:“萧姐姐总是喜欢做这种危险事。”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越是危险,回报便越丰厚。”萧灼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她与天子之间,早就是踩着独木桥的博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可……”
萧灼抢先在崔泠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打断了她想说的话。五成只是崔泠可以看见的,至于其他的胜算,便是萧灼知道天子手里还有多少牌,各州兵马的战力到底如何?她是重活一回的人,上辈子可是率军一一平叛打过来的,论起知己知彼,她自忖世上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现在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中,只要楚王那边不动,她便可以放心收拾这群人。怕的不是他们来,而是其他两州的不来,这次只能收拾韩绍公一个。
“若是泠妹妹愿意帮我,我便有七成胜算。”
崔泠怔怔地望着萧灼,细想萧灼话中的深意。
“你要我如何?”
“回去之后,好生休养,我来探望你时,再详细说与你听。”说着,萧灼看向了一旁静默多时的银翠,“若是照顾不好你家郡主,孤可不会轻饶了你。”
银翠乍听此话,顿时愣在了原处。
“削鼻,割耳,亦或是……”
“萧姐姐与你说笑呢,银翠还不快领命?”
崔泠似笑非笑地打断了萧灼。
银翠脑海里一片空白,机械地道了一声:“诺。”
“泠妹妹护短倒是快呀。”萧灼慨声道。
崔泠饶有深意地笑了笑:“换做萧姐姐,也是一样。”
萧灼颇是满意,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么一看!泠妹妹这张脸啊,老了也俏得很!”
两人这一来一回,不知不觉马车已经下了山,入了官道。
路上偶有崔伯烨的寻人兵士擦车而过,今日若是再寻不到泽国太子的下落,崔伯烨只能负荆请罪,入京面圣了。
马车是燕王府的马车,入城时,守城的将士也没有多做盘问,检查了拉运山菇的木箱子后,又见车上坐着的是燕王萧灼,便放了行。
马车在郡主府外停下,萧破帮衬着府卫将山菇箱子一一擡入郡主府。萧灼等银翠扶着崔泠下了车后,掀起车帘扬声叮嘱道:“我家泠妹妹是千金之躯,杨婆子你烹制山菇药膳汤可要仔细些,切莫让泠妹妹中毒。”
“诺。”崔泠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
萧灼又对银翠道:“帮孤带句
话给泠妹妹,就说这些山菇最是养身,每日都得喝一碗,对她的身子好,可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银翠领命。
“你们几个上后面的车,随孤回府领赏银,回去分给庄子中的采菇人。”萧灼又叮嘱一句后,这才下令启程。
马车穿街而过,一如往常,萧灼转了一圈大摇大摆地回了燕王府。
当日这些举动便被城中的探子尽收眼底,将消息传入了宫中。
崔凛得知之后,更是迷惑。他派去的人都是好手,照理不该失手才是。如今泽国太子在京畿郊外失了踪,楚王崔伯烨又迟迟寻不到人,看太医与探子的回报,崔泠也好,萧灼也罢,在事发时也没有出京,难道真是韩绍公那只老狐貍来了一招“黄雀在后”?
可恨!真是可恨!
崔凛知道这事严重了,两国失和,那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速去传召燕王入宫!”崔凛又补了一句,“她若再说要照顾姑姑,那便用软轿一并擡入宫来!”
即便崔凛有些不情愿,可危机关头,他可以依赖的也只有燕王府了。
作者有话说:
银翠:(瑟瑟发抖)我好像看了一幕不该看见的东西!!
崔泠:都是假的,别信!
萧灼:真的都是假的么?泠妹妹,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