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车拖走了。”语气有些遗憾,但不多。
“拖走?”舒行简拧上瓶盖,不冷不热地说:“哦,原来追尾撞到引擎了,是不是得换个发动机?”他抓着矿泉水盲找杯座,手背忽然微微一凉,两个手背不经意擦过。
舒行简撤回手,瞥一眼林壑手上的斑驳淤血问道:“那个是怎么弄的?”
不记得了?车子慢慢启动,导航显示偏离路线,舒行简满脸自信,无需重新设置目的地,他也能准确找到去往西华医院的路。
他记得舒行简是个路痴,即便在江城生活几年依旧不清楚大部分路线,后来渐渐的,舒行简最熟悉的是和林壑一块儿上下学的路,不夸张地说,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像现在这样,彻底摆脱导航。
以及,舒行简转学那年还不会骑自行车,成天蹭他的自行车上学。多年后,舒行简握着方向盘,他坐在副驾驶,好像发生了时空错乱,勾起了重重回忆。
“你酒量也一般,都喝断片儿了。”
舒行简说:“我喝多了就睡觉,不会误伤你。”他有段时间嗜酒,胃疼浑身难受,醒来没一个人照顾,后来慢慢养成了这个习惯,喝多了就睡觉第二天醒来的不适感也可以忽略。
凌晨一点半——
林壑不否认这句话是真的,而且睡眠程度不是一般的好,他想把人叫醒上楼继续睡,结果,搭了两个玻璃杯。
生拉硬拽怕舒行简这单薄的身子骨受不了,估计是断片了,抱上楼似乎更稳妥。
喝醉的人最会用蛮力,会不分青红皂白推开所有人,舒行简也不例外。林壑刚把手探进膝弯,他便一脚踢开了。
仗着对方没脾气,舒行简发了疯似的连抽带打,像极了守着贞节牌坊的古代少妇。
林壑不还手,任凭舒行简拳打脚踢,撒了气比什么都好说,挨揍也美坏了。
折腾一阵儿两人都累了,舒行简连滚带爬上楼,一磕一碰就停,坐在楼梯上缓一会儿,踉踉跄跄跌上床后才消停。
可能是真累了,没有任何声响,林壑坐在床尾,对空气问:换衣服吗?
床上的人唧哝了一声,翻身朝上。睡衣搁眼前儿,人也四仰八叉躺着,没有反抗他还不习惯。
毛衣牛仔裤,总共就两件,林壑嘟囔说:穿这么少,不怕岁数大了老寒腿!
热,洗澡……
舒行简确实燥热难耐,他翻了个身,直愣着的肩胛骨灵活地动了几下,中间那处凹陷的窝盛满了月光,又白又亮。
林壑实话实说:我可比你热。
别走,过来。
跟这两件同时脱下的还有硬邦邦的躯壳,舒行简翻身朝上,细长的脖颈牵引着胸前两片薄薄的肌肉,苍白而紧实,瘦削而遒劲。
他笨手笨脚地捞起舒行简,光溜溜塞进被子里,那双猩红的眼睛很快挪开,努力压抑克制,告诫自己不能乱来,现在不是时候。
舒行简摸过睡衣迷迷糊糊套上,敞着衣襟拿睡裤左看右看,黏黏糊糊地说:帮我穿。
林壑唯命是从,弯腰拿着睡裤时后脖颈攀上一双手臂,凉沁沁的。
想做,帮我。林壑耳根热的发软,快要融化了,舒行简往他嘴唇上轻轻一吻,双手迅速摸索到腰间。
嘶啊——舒行简被抛到床边,翻身问:不想赚钱了?
?!
帮我穿衣服。林壑绕床走了几圈,确认舒行简不会饿狼扑食后捡起了睡裤,单膝撑着床帮他套上。
他清楚舒行简是出于生理反应,但他不是,他是心理作用诱发的生理反应。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舒行简的生理反应也存在诱发因素,酒精作祟,和某种熟悉的催化剂。
林壑安抚着摸一摸,把人哄睡了。
老了不能自理了也找我伺候行不行?林壑打趣问他,舒行简没吭声。
你转学那年我不怪你,但我知道你后来肯定怪我,你打我骂我都行,我再也不放开你,只攥住你一个。
对不起,你别走……林壑……
只瞬息之间,不舍,挽留,再也藏不住,全被生生剖出来。
林壑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没有丝毫的预料和准备,舒行简开口了,那感觉有些梦幻,不真实却让他胸口发热灼烧。
路边高耸的棕榈树飞快地后退,林壑撇开脸看向舒行简说:“没误伤,我自己送你嘴边儿的。”
“咳……对不起。”他隐约记得一些,但梦境的成分偏多。“我说什么了吗?”空气似乎很稀薄,舒行简微微收紧下颌,嘴唇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难掩内心的慌乱。
林壑知道他脸皮儿薄,笼统说:“实话实说了。”
车窗缓缓降下,侧脸拂过一股凉爽舒适的风,似乎来自温度降幅不大的海水,舒行简捏了一把汗,奇怪的是,那段煎熬苦挨的日子涌入眼眶,他的痛苦和不适似乎没有像预料般那样倾泻。
他想过林壑会从各种途径得知九年前的变故,但唯独没想过林壑会从自己口中听说。林壑的表现和他预料的差别很大,他甚至没能及时做出恰当的反应。
舒行简的反应略显惶恐担忧,但却望着前路释然地浅笑。
车停在西华医院,林壑解开安全带,“昨晚真想不起来了可以问我,我帮你记着。”
“啊?”舒行简狐疑地看他,他急忙说:“上次你把我车刮了,我刚才问了保险公司理赔金额,联系方式给我。”舒行简都快忘了这回事,当时他不知道是谁的车,所以就留了联系方式等对方联系,林壑提起他才记起来。
这次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车上有,自己找。”
“逗你的,就想要个联系方式。”舒行简从兜里掏出一张硬纸片,边缘有烫金花纹,上面只印刷了名字和手机号码,没有其他多余的身份,更像是只此一份的精美手工制品。
林壑用指腹用力一撚,标准的印刷体出现轻微模糊,他确定这不是未封层的残次品,是手写的订制品。
舒行简垂下眼皮,窥看一眼后很快收回:“这个是我的私人号码,几乎不用,没有特殊情况,工作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