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高廷栩挠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想了一会说：“上次你为了林壑跑马拉松闯校门，昨天林壑又替你出头，就……人传人。”
林壑摸出衣服内里口袋的眼镜，扳正舒行简的脸，“来，戴上。”
冰凉的鼻托坐在鼻梁两侧，舒行简扭过脸，看着高廷栩，伸出中指推了一下镜框。
趁林壑上楼，舒行简继续找茬儿，说高廷栩没穿校服没戴铭牌，扣二分，高廷栩不服，直接走到舒行简前头，摆出礼仪的招待动作。
十多个人在走廊晃悠，花红柳绿略有夸张，但这几个人的打扮确实抢眼，不知道的以为文一班集体报名参加走秀节目。
“舒行简，快进来！”林渺从前门探头，舒行简瞧见了规矩的校服，顿时明白了，参会的学生要求着装，毕竟是文一班的门面。
高廷栩拈花弄草，曹禺跟张浩摆桌椅，正副班长站在讲台两侧听方余梳理家长会流程。
十多分钟后，邱习阳高廷栩擡了两箱矿泉水，整齐划一地摆好后，几人都撤了，家长陆续进入教学楼。
林壑刚落座，夏静媛就朝他抛个眼神，他扛不住那犀利的眼神，理理袖口，弯着腰从后门逃了，叫住前头的值日生，跟他一块出去躲躲。
上午九点，家长会正式开始，“尊敬的各位家长，大家好，首先，感谢各位家长的到来……”
夏静媛示意班长下发此次家长会的书面材料，走到林壑桌旁，班长撚开两张，林壑伸手接，两人相视一笑，唐舟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全班都了解夏静媛的作风，班会少说二十分钟，多则整堂课，坐
十一点，四楼只有理三班门窗紧闭，夏静媛站在讲台上娓娓地讲，林壑随大流，拍照写信一样没落下。
生活委员跟方余沟通此次班费的花销，收好《反馈》，舒行简又清点一遍份数，背过身朝门口竖着那仨挥挥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老师，我先走了。”方余点点头，突然想到作业量不大，“数学卷后两道题也布置下去。”
细长的身影在过道间穿梭，舒行简放好四张奖状，拎起书包开溜，仨门神从前门瞬移到后门都没追上。
高廷栩说：“去理三班看看。”邱习阳拍拍宋睿肩膀，“走吧，据说他大哥在理三班。”
邱习阳搭着宋睿肩膀，聊一路，高廷栩吃过亏，绝对不以讹传讹。
夏静媛正侧身切换PTT，前门忽然闪过一个泛着光的棕色脑袋，转身与家长对话时，撞见了后门正正方方的玻璃上嵌着一张脸。
“咳，唐舟，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夏静媛捏着粉笔看向后门。
林壑的坏毛病又犯了，闻声回头看后门，望见了正在一众家长中大海捞针的舒行简，擡头又撞上夏静媛推眼镜看他，顿时懵了。
唐舟推门，先声道歉：“不好意思。”舒行简捂着酸鼻头，皱着脸问：“你们班家长会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十分钟之内就能结束，我先进去了。”一蓑身影转身拐进后门，舒行简靠墙立在理三班门口。
邱习阳开口：“班长，我们三个约好了去SW俱乐部，你去不去？”高廷栩补充一句，“周恒表哥那个射击俱乐部。”
周恒表哥？那林壑应该也会去，舒行简眺一眼后门，无精打采地说：“你们先去吧，等会我跟林壑周恒他们过去。”
“周恒还是算了，今天他爸开家长会。”邱习阳换个吟诗的语调，“今天，对他来说，注定是灰色的。”
三人都听出来了，邱习阳口中的“灰色”有点五彩斑斓。
走廊中时不时晃几个陌生面孔，却投来似是而非的目光，舒行简摘到铭牌，静静地靠边立着。
十分钟将至，后门开了，乌泱泱的家长夹道下楼，舒行简紧紧靠着墙，吸盘抓墙似的指尖忽然被温热的手掌包住，悄然环住了他的手腕。
“侧楼梯人少，走那边。”
两人像地下情人接头，在先拉手没看到人时有必要对个暗号，林壑圈着舒行简的手腕逆人流走，阻力有些大。
“林壑。”不太出挑的声音被淹没，舒行简又喊一声，“林壑，他们去SW了，咱们现在去吗？”
林壑稍稍握紧舒行简的手，侧身说：“周恒跟我说了，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回家。”
喧闹褪去，舒行简站到林壑身侧，自觉地抽出手，摘下眼镜递给了林壑，“我不会。”去了多丢人。
“看路。”林壑揪着舒行简的袖子，探脸看他，“林老师，包教包会。”舒行简揶揄：“不知道等会儿林老师如何应对呢？”
两人不慌不忙下楼，擦过几个熟面孔，林壑免不了打招呼，走到门口时，舒行简骤然放慢步子。
“这次考试怎么回事？还有演讲比赛怎么搞砸了？”一声谩骂突兀地响起，舒行简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贴耳偷听。
窗外的枝丫伸进防护栏，女生缩着脑袋，任指责连同树叶一齐压向她。
林渺？舒行简侧身贴墙，“都出年级前五了，你还能干什么！”林渺不敢擡头，眼泪却啪嗒啪嗒地砸向鞋面。
“还有脸哭？”
林渺抽噎，“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肯定会努力的。”抹掉眼泪，“我……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喂，过来。”林壑揪着舒行简的衣领，把他往回拉，拎着耳朵告诉：“听墙角这毛病可不好。”
成绩，比赛，女人全都不满意。
舒行简对林渺妈妈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和生活委员整理班费情况时，林渺妈妈在翻林渺的桌肚，和方余沟通结束后，他转身就看见了林渺妈妈，拿一沓卷子揣摩措辞。
林渺隐瞒了月考成绩？
舒行简剜他一眼，“她是我们班副班，演讲比赛发挥失常的那个女生。”自言自语：“为了避免现在这种情况所以瞒了成绩？”
“你现在上楼，然后下楼。”舒行简推林壑后腰，“尽量慢点。”
林壑没懂，但鉴于舒行简脸色差，他照做了。步子又稳又慢，皮鞋落地声逐渐逼近时，舒行简忽然开口，“主任，今天的家长会还顺利吧。”
操！搞什么？林壑差点崴脚，这一句“主任”辈分是上来了，但真折寿。
谩骂声戛然而止，舒行简的心脏快从喉咙窜出来了，他按着胸口一路碎步奔向林壑。
众目之下，林壑豁然一惊，给舒行简戴好帽子，又安抚地拍拍头顶，舒行简拉紧连帽，小声说：“要是真碰见李全勇，咱俩都完蛋。”
林壑凑近，小声说：“我也腿软。”两个没正形的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