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没睡好?姜禹夕也耷拉着脑袋,她昨天一夜没睡,倒时差另说,突然换床是症结,五点多才睡。
“哥,你醒酒了吗?哪难受跟我说。”姜禹夕在他面前装大人,让舒行简回房间躺着,端茶倒水地伺候他。
“自己玩去。”舒行简继续哄人,“手机在客厅,饿了点外卖。”
姜禹夕窝在沙发上招猫逗狗,隔几分钟推门问一遍舒行简哪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舒行简被问烦了就把脑袋塞被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舒行简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外公外婆生活,心情不好了就发脾气,想做什么都有人依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现在想想,在江城上学这几年都能编撰一本历险记了。
拎着外卖,姜禹夕敲敲门,躲着传染病似的把外卖放门口,转头就溜。
卧室的门开了,姜禹夕疑惑地擡头看,穿好鞋,坐正了继续看,门口的外卖没了,舒行简从门缝中侧身出来,转头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发懵。
初中时成绩吊车尾,周考月考都写反思总结,找自己的缺点不足,改正的方向,下次要提高多少分,这厚厚一本又名杂记,他写给自己看的,什么都往上写,初中毕业时独独这个没扔。
高中成绩逐渐稳定后,舒行简干脆戒了这个习惯,初中那本杂记章添有幸看过,他觉得丢人,藏哪也忘了。
他现在坐马桶上翻开了崭新的一本,深刻剖析自己,不该着急,不该冲动表白,不该记起林壑,不该反复喜欢上他。
半个多小时后,姜禹夕敲门,问舒行简是不是拉肚子了,自己肚子也不舒服,怪外卖不干净。
下午三点多,卧室响起了钢琴声,即便装了隔音板,在门外玩的姜禹夕依旧听得清楚,做出“嘘”的动作,火腿立刻噤声。
姜禹夕收拾行李全凭喜欢,撅着腰在行李箱找到巫婆帽,戴上两朵花形状的太阳镜,悄悄地蹲在门口听。
门内,舒行简赤脚坐在钢琴凳上,手指跃动在黑白琴键,指腹在琴键上摩挲,无休止的音符不断迸发,舒行简随意弹的,非要表达什么,可能是酸唧唧的爱情,诗人饮酒作诗,他受情伤弹曲儿。
接触地面的脚底板突然蜷缩,舒行简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曲子,他舅舅教的,成绩不合格弹,被姜女士批评了也弹,小时候心情不好就弹。
门外,姜禹夕越听越觉得曲子熟悉,不确定地自言自语:“《月光奏鸣曲》?”
小小年纪挺感性,听出了这里面的情啊爱啊,姜禹夕蹲门口问:“哥,我是没嫂子了吗?”桌上的手办看着别扭,章添送的画也能品出别的风味,视线内的一切都出现的不合时宜。
舒行简默认了,多余的以后再跟她解释,免得她回去乱说。
他拉开门,姜禹夕直接扑到了他的脚面上,尖顶帽子戳得他大腿发痒,“穿的什么,没带正常衣服吗?”舒行简拍拍她的小脑瓜,带点求人的态度:“别跟姜女士说,封口条件你提。”
姜禹夕噘着嘴,摘掉巫婆帽,“我想想。”举着手推舒行简,“你继续回房间养病吧,我要去吃饭了。”
出去吃饭?小丫头胆子倒是大,舒行简不放心姜禹夕自己出门,揉揉酸疼的眼皮,从柜子挑件风衣套睡衣外头,扣子系好,照镜子一看,倒也合适。
姜禹夕拉着舒行简又跑又跳,学哈利波特呢,就差个扫帚和魔法棒,“慢点!你哥岁数大了,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老实点,路上车多。”舒行简拎着姜禹夕的领子将人拽到马路内侧,刮了碰了他可没法跟姜女士交代。
落在身上的光斑暖暖的,掠过脚踝的风凉凉的,舒行简裹紧了风衣,低头问:“想吃什么?”
“哥!是林壑哥哥!”姜禹夕挣开舒行简的手,撒着欢儿往站到马路边,垫着脚招手:“林壑哥哥!”
被冷在一旁的舒行简暗暗自语:“你是跟他有血缘关系吗?见到他嘴都合不上了。”灰着脸把姜禹夕往回拽,警告道:“前两天你哥挨他揍了,以后见面躲着点。”
急刹车停到路边,来往穿梭的车流间,林壑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洋娃娃,左看右看,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啊?”姜禹夕拖长声音,装心疼地摸摸舒行简的大腿,“那他好凶啊。”
小孩子就是好骗,给人洗脑似的,继续灌输:“是啊,你没看见他刚才那个眼神吗?”还带着你哥跟你一块热脸贴冷屁股。
靠!得不到就诋毁,什么小人做派?看历史古籍净学些不好的是吧,真不是人!
身后忽然传来两声清脆的鸣笛,舒行简下意识回头,林壑也急刹车,停在路边,望着兄妹两人,横竖都像刚丛林探险回来似的,两副怪异打扮。
姜禹夕不敢开口,舒行简不想开口,两人面面相觑,舒行简撩开姜禹夕凌乱的头发,两手托她的脸,强迫她看着林壑,自己叫来的麻烦自己解决,又教给她一个人生哲理。
“林壑哥哥,你真的打人吗?”小姑娘天真地看着林壑,又瞥一眼舒行简,“你们绝交了吗?因为什么啊?”
舒行简气的差点吐血,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快捂不住了,童言无忌,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
林壑怔怔地看着舒行简,躲在黑色风衣里的人陡然一晃,灌进袖管里的风将人带偏,白茫茫的脸上也爬上了殷殷的红。
姜禹夕仰着头上前,博得关注似的望着林壑,林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打人,你哥见识过,让他回去跟你说。”
小姑娘躲到舒行简身后,舒行简担心她留下阴影,拍拍她的后背小声安抚:“晚上我教你独门秘籍,别怕别怕。”
姜禹夕快哭了,但还没忘了正事,她露出半个脑袋抽着嘴角问:“我和我哥想去吃饭,你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吗?”
给林壑难住了,左思右想,林壑开口说了个地址,说那儿的江城菜特别有名。
听到地址,舒行简心里咯噔一下,当时他不知道林壑的口味,所以点了满桌的本地菜,林壑问一句他答一句,生疏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