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叉子从掌心滑落,落在地面后发出清脆的声响,舒行简五官扭曲在一块,像个熟透的包子,眼神一闪,“你怎么在这?”
“邱习阳生日,他说你去美国了。”舒行简强颜欢笑,“他说你去外地集训。”
靠!邱习阳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舒行简弯腰捡起叉子,擡腿坐进去,鞋头突然撞到了木质沙发腿,朝里面闷头栽进去时,林壑拽住了他的手腕。
舒行简错愕地望着林壑,林壑却看着身后,几位服务声直挺挺地立在他们身后,夹带笑容,候着上菜。
服务生面带歉意地微微颔首,“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刚才我们敲门您没回应,但是上菜时间已经到了。”
“嗯。”林壑拉着舒行简让出位置,待人站稳后松开手,“他们都没来?”
舒行简双手插兜,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
十套餐具一个一个被撤掉,“生日快乐”换成了“对不起”,烛台放置中央,将将对着的是两套整齐划一的餐具。
“先生,请用餐。”服务声朝桌面摊开手,“我们就在包厢外,二位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出来。”
舒行简蜷着腿窝在沙发里,捧着手机,镜片上反射着微信聊天界面。
【人呢!!!】舒行简看一眼“对不起”,【隔空表演节目?】撑起身,将手机丢到一边,嘴里嘀咕“邱习阳不会岁岁有今朝了。”
“嗡嗡——”舒行简又拾起手机,【我知道这几天你因为林壑的事处处不顺心,你喜欢他,他诚心跟你道歉,你别爱答不理。】口吻像家长。
【你也别想找我算账,我们根本不在这,你跟林壑好好说。】
舒行简摘下眼镜,端着红酒杯,卡在指缝摇晃,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不喝?”
“你成年了吗?”说着,林壑将酒杯送到唇边,语气缓下来,“就喝酒。”完全出于担心考虑,倒不是训诫。
“我20了,小时候习惯性逃课,后来在家待了两年,上学晚。”面前烛光昏黄,四百度近视更是只看得清林壑的轮廓。
邱习阳教育一通,舒行简憋屈,含糊不清地说:“你别喝了。”我可不想诱导未成年喝酒。
林壑放好刀叉,手腕垫在桌沿儿,“我19,成年了。”咬重后三个字,他猜准了,他和舒行简都不知情,两人都是被骗来的。
寂静的包厢忽然有人开口,“对不起,我不,不该当着你前女友的面打你,不该管你们的事,不该……总之,我闲的。”
字跟字之间黏糊糊的,语调算不上好听,甚至有些刻意强调“前女友”这三个字,红酒涌进喉咙,冲撞着滚烫的胃壁,舒行简得了失心疯似的,“邱习阳安排这个就是让我跟你道歉,但是……”
“但是什么?”林壑端坐在对面,静静听着。
但是我还想……舒行简摸过手机,敲了一行字发了出去,静置两秒,发觉这次可能又要冲动了。
手机放在桌角,不太亮的屏幕上显示着,晚上8:02【我想表白】我想把你栓我身边,宋淮文李淮文赵淮文来了都不好使,你除了就是我男朋友,舒行简在心里吃飞醋,下决心把人追到手。
“但是这不是你的意思?”林壑反问。
舒行简打开折叠的镜腿,戴上眼镜,看清了林壑,气氛烘托刚好,失心疯彻底发作。
大脑中循环播放着一关于他们的一帧帧剧集,他把林壑堵得没话说的,林壑骑车载他的,找他走后门的,带他打疫苗的,印象最深的,是邱习阳看着他跟林壑当面偷偷表白的,还有演讲比赛的……
端着酒杯,擡屁股往林壑旁边走,“坐过去点。”林壑不打算跟酒鬼计较,往右挪了挪,舒行简紧接着凑了上来,倚在他身前,呼吸可闻。
林壑推走酒杯,喝多了满大街打滚儿怎么办?“有话就说。”
舒行简清清嗓子,攀上林壑的手臂,凑到耳边小声嘟囔一句,“我是gay。”一不做二不休,“我喜欢你。”说完,他紧张地收紧手指,不安地擡起双眸。
天际忽然闪过一道白色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夜空,这一秒,林壑心肉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下一秒,震耳的雷声穿透墙壁玻璃,直击心脏。
gay,喜欢他的gay。热浪从脚踝蔓延至腿根儿,林壑的双脚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被下了蛊似的,听完才能离开。
“再不说,我就快憋出病了。”舒行简掬着浅薄的面子,装出洒脱的模样,仿佛被拒绝也能埋头吃完这顿。
林壑掏出手机,将收音出对着舒行简的嘴唇,“真话?”
舒行简擡起双手,捂住林壑的手,对准手机喷麦,“‘Tivogliobene’是意大利语,你应该记得,意思是——我爱你。”目光静静的,心口却有一场海啸。
回家后,舒行简眼前净是林壑当面说这句话的模样,他紧张,局促,不安,惶恐,但最真实的感觉是害怕,他还没准备好,他不想让这句话因为巧合说出嘴。
三年都不算长,何况是几个月,他有耐心。
但眼下,舒行简浑身上下的血管神经不受控制,一股劲儿涌入大脑,没说的,想说的,不能说的通通说出来。
两行眼泪匆匆落下,舒行简慌张地抹净,咬着牙说:“真特么没出息,喜欢个——”直男。
头一次表白没经验,还这么狼狈,下次憋死也不说!
“出去!”舒行简侧着脸推人,嗓音柔软,“滚!”林壑死赖着,扶着他坐正,捏住他的下巴,“不听听我的回答?”
“不听!”舒行简抓着纸巾在脸上胡乱地擦,“我还能指望一个直男对男人有反应?”满嘴疯话。
林壑两手托着舒行简的脸,质问的语气递到面前,“谁叫你这么说话的?嗯?”
脸被托着,舒行简仰靠在椅子上,视线下移,似乎要考察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操!”目光向下睥睨,林壑急忙捂住舒行简的眼睛,托着他的下颚将脸朝上后,死死盯着他,“瞎看什么呢?”
gay真特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