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温凝香急着想法子对付魔尊,自是不想再留在叶府里。
一旁的慕容楚绣依然沉默寡言,只见叶桑眉也是满脸不舍地看着两女,彷佛短短几天的相处已经让他把两女当作最亲的亲人。
叶桑眉自幼受尽下人白眼,除了娘亲外从来没人对他和颜悦色,此刻难得来了两个女子,不但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举止温文有礼,对他都是颇为照顾,他自是格外依依不舍。
温凝香自是看见叶桑眉忧郁的神色,心里不禁有点感慨,当日她们闯入灭仙陵,跟灭仙魔尊针锋相对,差点被他毙于手下,五百年后,当日的灭仙魔尊成了五岁稚儿,还要对当日对盗墓
的女子如此依依不舍,当真是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对啊,世事无常,还没有到盖棺一刻,谁都不能轻易下结论,她跟慕容楚绣总会有希望的,对吧?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子,温凝香再三拜别后叶素言方才愿意放她们离开,临行前温凝香还不忘道:「叶小公子一定要随身带着那同心结,千万不能随意丢弃。」
「这是自然的。」叶素言忙不叠地道。
温凝香转身展开手中雪白的油纸伞,只见油纸伞上画着夏荷绽放的情景,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也是画得栩栩如生,此刻水晶似的雨滴落在伞上荷花,愈发愈映衬得那荷花娇艳欲滴。
淅淅沥沥的雨声犹在耳边,如同珠落玉盘般响个不停,温凝香撑起油纸伞,把自己跟慕容楚绣都护在伞下,然后便并肩离开叶府。
温凝香走了一阵子,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杏衣女子痴心的话语。
杏衣女子在如梦谷默默地等待千千万万年,都是为了此生再与灭仙魔尊相逢,就算注定只是镜中月水中月般飘渺的希冀,却不曾因此而放弃自己恋恋不灭的深情……
温凝香脚步一顿,回头只见雨帘中叶素言和叶桑眉还站在门廊下目送她们离开,雨点太多太密,模糊了他们的轮廓。
慕容楚绣心里不解,转头却见温凝香一手撑伞,默默地立于雨中,珠帘似的雨点纷飞却始终触及不到她的发梢,她的眼波幽深平静,却又像是蕴含着翻滚着的哀愁,浅浅的黛眉似颦非颦
,彷佛已经与世隔绝,
这一刻,慕容楚绣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温凝香,纵使温凝香从来不说,但慕容楚绣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脉脉情意,可是她始终觉得自己毫不了解温凝香。
她把自己藏得太深,深得连自己都无法触及她的心扉。
朦胧之中,温凝香彷佛又听见杏衣女子的话。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守着这同心结直至轮回的一天,没想到老天爷对我不薄,竟然把妳们带到我面前,让我能把同心结交给妳们……」
「记着,把同心结交到魔尊的来生手中,假若有缘,我和他必会重逢,到时候我会让他深深地爱上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他丢弃我……」
温凝香有种冲动想上前跟叶桑眉说,今生千万不要错过那个循着同心结而找来的女子,可是说来又有何用呢?感情之事岂是人力可以左右的,假若今生他们再度相逢,叶桑眉喜欢的却是
另一女子,只能感叹造化弄人罢了,难道还是叶桑眉的错吗?
也许连那杏衣女子轮回之后也早就忘掉叶桑眉,根本不曾想过寻找同心结。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假若他们真的有缘,纵使相隔千里也会相知相爱;假若无缘,就算是结为夫妻都不会许以深情。
缘起缘灭,不过是如同云雾聚散般无常,上辈子有缘无份,并不代表今生就许下缘份,有些人,注定是擦肩错过,有些人,注定只能相逢一世。
她跟慕容楚绣也是一样。
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
今生的痴情执着,来生谁会记得?
两女沿着青石板大道缓缓步行着,雨势愈来愈大,街上已经杳无人烟,店子都紧紧地关上门,雨点如同黄豆般绵延不绝地击打着坚硬的地面,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冲洗着大地。
慕容楚绣低头看着自己的精工绣花鞋,只见绣鞋已经沾上水迹,她秀眉轻锁,双指拈起裙摆,微微迈步跨过前方的水洼。
温凝香恍若无闻地踏在那水洼之上,结果污水溅起来弄污她那袭水云纱裙的裙摆,慕容楚绣忍不住停下脚步,道:「妳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憋在慕容楚绣心里已经好久了。
慕容楚绣是个坦诚的人,行事素来率真,偏生温凝香却是个凡事都会再三思量再谨慎作决定的人,她的盘算忧虑,慕容楚绣从来都不懂--
这种感觉很不安全,让慕容楚绣觉得温凝香离自己好远。
明明温凝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明明她已经确切地向自己表白过心意,明明彼此之间是可以传达体温的,可是……
还是觉得不够。
她想更了解温凝香,她想比任何人更了解温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