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些才不是叫作沉迷,她只是……」严正心话到唇边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这个徒弟。
「她只是什么?」李辅道不解,这次轮到他好奇了。
「你看到就明白了。」天一宫宫主明白严正心那难以言喻的话是什么,毕竟那人的奇怪之处……的确是言语难以形容的,并不是严正心有意卖关子。
说着,三人已经来到刚才经过的铸剑房前--准确来说,那应该是铸剑楼,一楼是铸剑师居住之处,二楼则是铸剑房。
李辅道总觉得这小楼死气沉沉,就像没有人居住一样,他也说不上什么原因,明明这院子的风景挺不错,明明这小楼看起来还挺簇新的,明明从雪白的窗纸可见里面是亮着灯的,但……就是给人毫无生气的感觉,彷佛里面根本不存在任何东西。
他见天一宫宫主和严正心立在门前,便自觉地上前想要敲门,却见天一宫宫主已经伸手拦着他,向他摇了摇头。
李辅道正要询问之际,却听见严正心双手放在嘴边,仰头便向二楼大喊道:「木头!我来找你了!」
这样一喊,整个南伏之巅彷佛也震了震,李辅道只是感到自己的耳朵几乎要被震聋了。
身上突然一重,李辅道擡头,却看见自己头顶上的桃树的叶子也被震落了大半。
师叔还真的是……咳咳,老当益壮。
过了良久,久得连李辅道都几乎怀疑里面根本没有人,刚才严正心那声大喊,就算是聋子也该被震醒了,如非里面没有人,怎么会久久没有人应门呢?
天一宫宫主看得出李辅道的怀疑,笑而不语。
正当李辅道忍不住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时,那扇紧闭着的梨花木门扉终于被缓缓从内推开。
一个宫装少女斜斜地靠在门扉旁边,淡然看着三人。
李辅道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少女,想了一阵子方才记起来,她不正是那小师妹吗?只是一千年不见,印象未免模糊而已。
少女一身玄黑高腰襦裙,长袖及地,裙摆长长地拖在后面,流云似的衣裙使她看起来极为优雅,如同天宫仙娥般美丽高贵,一头深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个堕马髻,垂在左侧,脸孔不大却是微圆,眼睛很大,深灰色的眼珠却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她无论看着什么地方都像是看着死物,肌肤虽是象牙似的瓷白,却使她看起来像个雕象--毫无生机,冷冰冰的雕象。
她长得很漂亮,却像一个雕象般虚假,无神的眼睛彷佛在提醒着她根本不是凡人的真相。
「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闷死在里面呢!」严正心其实也很不耐烦,如非要找宫装少女净化魔剑,他才不要跟这木头打交道--他大约是六界之中唯一会躲着徒弟的师父吧?
「我不会死的。」宫装少女平板地道,她的声音很动听,柔和悦耳,语气却冰冷无情,她不是有意这样无情地说话,只是她根本不会用任何语气说话而已。
严正心气得一口老血几乎吐出来,道:「妳还是这副木头模样啊。」
天一宫宫主却不以为忤,反而微微笑道:「我们这次来找妳是有事相求。」
宫装少女侧头望向天一宫宫主,极为精致华美的宫装襦裙加上漂亮的侧脸使她看起来像个娃娃,但却是个毫无生机的娃娃。
「我是你的师父,所以你该带我们进去坐坐,明白吗?」严正心个性冲动急躁,实在受不了这平淡古板的徒弟,当下抢着便要进去。
宫装少女也没有阻止,只是向天一宫宫主问道:「何事?」
「进去再说吧。」天一宫宫主正要举步进去,却看见呆站在一旁的李辅道,当下向宫装少女道:「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徒弟李辅道,妳刚炼成人身时也跟他见过几面。」
「李师兄。」宫装少女盈盈一拜,动作虽然纯熟,看起来却像是演绎般虚假。
「师妹不必多礼。」李辅道皱着眉回礼,这少女……实在无比怪异。
天一宫宫主朝宫装少女摆了摆手,然后向李辅道说道:「这位是慕容楚绣,你那师叔唯一的弟子。」
慕容楚绣略一颔首,算是回应了天一宫宫主的话。
「妳先进去,我跟辅道待会便来,免得你师父等得着急了。」天一宫宫主向慕容楚绣说了句,慕容楚绣便转身进去。
天一宫宫主知道李辅道满腹疑问,所以才要慕容楚绣先进去,免得李辅道在慕容楚绣面前问了些不该问的话。
「她……是什么?」李辅道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只能问出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
慕容楚绣并不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冰冷,她只是平淡漠然而已,就像是个会走路会说话的雕象,又像是一个演技不好的木偶,她的眼里看不见一丝生机,她的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她是慕容楚绣啊。」天一宫宫主笑道。
李辅道皱眉沉思,他又问道:「我当年都是这副模样吧?」
他跟慕容楚绣,某程度上可说是同类。
因为李辅道乃是桃树化出来的灵物,而慕容楚绣也是灵物--
但她是剑灵,也就是神剑在吸收灵气之后化出来的灵物。
他们本非活物,却在吸收天地灵气开了灵智,得以化为人身,他们的模样也许是年轻人,也许是老年人,心智却跟一个婴儿无异。
所以李辅道才会从慕容楚绣身上联想到自己,按理说自己刚成形时都是这般模样,不解世事,不懂人情世故,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但过了千年,应该都学会了待人接物,为何仍然是这副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