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手机号了?”肖付惊问。
“嗯,换了三次。”
江钦拇指勾了勾背包肩带,装作无意识地往四周看看。客厅不算大,但一个人住的话十分宽敞了,他的斜对面应该是厨房和洗手间,但都关着门,他什么都看不到,左手边是卧室,门开着,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灰色的窗帘和白色的木质床尾。
肖付惊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状似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饮料罐,“这是个两人间,我租的时间长,房东见我会说话,好相处,给我便宜了不少。”
江钦手指蜷了一下,垂眼问:“你有.....室友吗?”
肖付惊慢悠悠地啜了口饮料,“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钦抿紧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知道。”
六七点钟的光景,外面的天光暗的很快。肖付惊朝外看了看,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我饿了,去吃饭?”
江钦看着桌上的杂物,又往桌子被猛地扯了下来。
“包留下。”肖付惊淡声说。江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肖付惊转身进了卧室,在里面捣鼓一阵,也不知道把包藏哪儿了。
江钦听着卧室里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很短促,短的像个幻觉。
肖付惊知道江钦喜欢把证件一类的重要东西放在背包里面的小包里,他拉开拉链扒拉着一看,果然,身份证之类的证件都在里面。
江钦在外面站了得有五分钟,肖付惊终于出来了,出来也没看他,径直去开门。他刚开了锁,打开门迈出去,听到江钦在身后说:“要不我手机也给你?”
肖付惊犹豫了两秒钟,伸出手:“行。”
落日隐在高楼之后,街道上降了温,马路上很是热闹。绿灯一亮,街道这边形形色色的人像一艘艘小舟一样往对面靠拢。
人声鼎沸,车马喧嚣,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十分沉默,一种微妙的情绪在他们之间不断晃动。
问题还没问清楚,矛盾也没消失,伤害和长达四年的隔阂都还在,但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时,那些东西甚至连一层窗户纸都不算,年少时的悸动在层层崩塌的岩石尘埃下,又冒了头。
“你想吃什么?”肖付惊终于打破了沉默。
“都行。”江钦眼睛一直往旁边的商场看,看似在找吃的,实际什么也没看进去。
肖付惊指了指商场外楼挂的一块红色的牌子,“这家不错,之前聚餐的时候来过。”
“行”江钦说。
两人没有坐电梯,这会儿电梯里人肯定很多,挤来挤去的,又不方便说话。江钦站在扶梯上,看着肖付惊的背影,忍不住问:“公司聚餐吗?”
肖付惊回头:“不是,大学的时候,学生会聚餐。”
江钦“哦”了一声,“那你们应该......挺熟的吧。”
“还行。”肖付惊说。
“你们来过几次?”江钦犹豫了一会儿又问。
肖付惊想了想,“四五次吧。”他话音刚落,见江钦擡眼看过来,眼中充满了熟悉的情绪。他心中暗笑,刚要说话,身体突然往后一倒。
他只顾着看江钦,没发现扶梯台阶到头了,脚底一个踉跄,胳膊被人抓住了。他堪堪站直身,习惯性地说:“谢谢。”
江钦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松开手,直到上到六楼,他都没再问什么。
这家餐厅在必吃榜上,今天又是周末,人很多。好在两人来的比较早,排了十分钟就进去了。
肖付惊拿着菜单,擡眼看江钦,“你还是滴酒不沾吗?”
“嗯。”江钦应道。
肖付惊往菜单上一指,冲服务员说:“那就来两杯鸡尾酒。”
服务生一脸懵地看看肖付惊,又看看江钦,见坐对面那位帅哥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便也乐于在鸡尾酒旁打两个勾。
这顿饭两人吃的都不痛快,肖付惊转着酒杯,仔细琢磨着江钦交代的那些话,问道:“你爸没跟你一起吗?”他原本想问更直接一点的,但想来想去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只好问了句无关痛痒的。
“一起,他放了个长假,在徐汇那边租了个短期房,说要在上海玩几天。”
肖付惊看了他两秒,咬着吸管喝了几口酒,“所以你这几年不在上海。”
江钦沉默半晌,“我大二的时候离开了上海。”
“你学籍里换了名字。”
“嗯。”
“是为了躲我吗?”肖付惊声音微颤,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钦擡起眼,“不是。”
肖付惊差点把吸管咬断。
“我为什么要躲你。”江钦低声说了一句,不是疑问,倒像是无奈的发泄,他咬住酒杯里的吸管,一口吸掉了半杯。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饭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个精光。肖付惊的酒量在学校里练出来了,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打量着江钦,江钦眼神清明,看起来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回去的车上,晚风兜了满车,两人分坐两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肖付惊冲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的美。
“我的包......”门开后,江钦走到客厅中央,转身说道。
肖付惊一边关门一边问:“你要包干嘛?”
“拿充电器,手机没电了。”
“用我的。”肖付惊指了指沙发旁插在插座上的充电头。
“哦。”江钦走过去,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手机充好电。肖付惊将桌子上的电脑收起来放到卧室的书桌上。
江钦盯着手机的充电进程,突然问:“我今晚可以睡这儿吗?”肖付惊在卧室还没回应,江钦继续说:“我可以睡沙发。”
卧室里突然安静了,片刻后传来肖付惊的声音:“不行。”
江钦的心沉了下去。
“你睡卧室,我怕你又跑了。”肖付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