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付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刘海。
“他会选你。”江钦一脚踢开了旁边的一块石子。
肖付惊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那又怎样，我永远都会选你！”
操场上的声音很大，盖过了两人的声音，但周围看台还是有人往这边看。
江钦一怔，突然意识到，他越来越贪心了。原本他连梦都不敢做，只是想远远地守着他，后来他的梦境成了真，他觉得就足够了，不敢奢求任何关系，苦苦隐瞒自己的心意。直到上期末考试结束那一夜，他发了疯。他开始索取，他要他，肖付惊的一切他都要，像个丧心病狂的侵略者，狂热的要占据对方的全部。
跳高那边的哨声响起，紧接着立定跳远的哨声在操场的另一端响起。
江钦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去比赛了。”
跳高和跳远场地很快围满了人，肖付惊读不懂江钦突然的沉默，心中一阵烦躁，如今看不到他的身影，更是烦躁的不行，脸色冷的像雪山，像是下一刻就要雪崩了。围观的人只敢远远地围成一圈眼巴巴地望着。
横杆一点点往上擡，肖付惊不断地重复奔跑，起跳，横身，落地，当他堪堪越过1.7米的栏杆时，远处传来了惊呼声。
“卧槽！！！！破纪录了！”
“一天破了两个记录，妈的，牛逼死了！！！”
肖付惊在半空中朝那边看去，见江钦推开几个女生递过去的水，径直朝这边走来。他只看到了这一幕，随后他的视线便急剧下落，江钦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头，四肢，脚。他“咚”地落在垫子上，然后腾地弹了起来。
“再擡！”
老师将横杆擡到了1.75米。肖付惊却道：“直接擡到1.82米。”
众人一片哗然，“我们学校的记录才1.81米啊！”
肖付惊没理众人的喧哗，转头看向12班的人，“跟吗？”
12班的男生咽了口唾沫，比了个请的手势，“你来吧。”
老师拿杆的手都颤了颤，“你确定？之前跳1.81米的那个是特招生，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咱们学校还有体育生。”
“确定，擡吧。”肖付惊走到起跑线处，见老师颤巍巍地在众人的目光下将横杆擡到了1.82米。他盯着那根横杆的上空，凝神屏气，飞快地跑了起来。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在这一块范围中几乎形成了真空，肖付惊的动作在所有人眼里都变慢了，他奔跑，跳跃，翻身，与杆持平，缓慢上升，紧接着右边身体往旁一甩，过了！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
江钦刚好走到人群外围，擡头看过来。肖付惊头倒着跟他对视一眼，而后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摔落在垫子上。
高二十四班的猴子们彻底疯了，连带着老师也疯了。橙汁儿和甜甜给两人递水的时候嗓子都劈叉了。
“牛逼呀，”橙汁儿声音劈了，她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牛逼呀你们！”还是劈的......
钟老从兜里掏出了包胖大海，“一块钱一片，要吗？”
甜甜劈着嗓子说：“一块钱一片，你怎么不去抢！”
白婉和陈沐晚纷纷伸手，“给我来一片。”
“......”
肖付惊见其他班的人渐渐围了过来，连忙说：“我们去医务室买点。”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拉着江钦就跑了。
何寻依旧激动的不行，抱着脑袋喊：“咱班已经42分了！我的妈呀，今天才是运动会的第一天，什么概念啊！！！”
“咱班这次肯定第一。”白婉含了一片胖大海，看起来还算镇定。
橙汁儿嗓子痛的不行，也含了一片胖大海，“真没想到我带的班居然能在运动会上拿第一。”
她一般都带尖子班，拿分个顶个的厉害，至于运动......不垫底就算好的了。
钱忆杭正背着周小宣走出医务室。周小宣的膝盖摔肿了，但好在伤的不重，上点药休息一下就行了，白婉还要维持班级秩序，确认她没事后便回去了。周小宣上好药后两人才往回走。
“后面的项目你还是别参加了。”钱忆杭说。
“接力赛在后天，应该还能参加，我这膝盖后天应该就好了。”
“你这膝盖这么听你话，你说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
周小宣突然沉默了。半晌后，她突然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钱忆杭一愣，“那个......你不是受伤了吗，为咱班参加比赛受的伤，我作为同学，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嗯。”周小宣淡淡地应了一声。
也许是梧桐道上太安静了，也许是钱忆杭的背上很舒服，周小宣趴在他身上开始小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挺讨厌你们的。”
钱忆杭一怔，“讨厌......我们？”
“嗯，你，还有肖付惊，江钦，你们十四班所有人。”
钱忆杭皱皱眉，“你也是十四班的。”
“我是拼命考进来的，而你们本来就在。”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周小宣的声音突然变高，“我付出的努力比你们多得多，怎么会没有区别！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到的名次，我拼了命都够不到！”她说着说着音量又低了下来，“可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所谓的公平根本就不存在，有的人天生聪明，有的人比我还笨......所以我其实也不恨你们，每个人都是未经选择出生的，你们没有错，你们也挺努力的，我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委屈......”
钱忆杭一直沉默着，感受着周小宣的眼泪洇湿他的衣服，背上隐隐传来啜泣声。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有血红色晚霞的傍晚，浑身是血的肖付惊站在晦暗不明的巷口。
不知道他在遭受那些不公平的待遇时，有没有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