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望一躺便是睡到第二日下午,醒来时,周身热气已散,只是脸色看起来仍是不大好。谢琅打开窗,回头问他:“好些了么?想吃甚么?”
陈三望看着谢琅,想起了昨夜的事,道:“谢谢。”
他打算今日两人就离开,可谢琅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她说再等他养几日。于是两人又在旅舍歇了几日,白日里相处时,两人的话都渐渐多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第四日,两人启程,继续往黔州方向走。
谢琅同陈三望慢慢熟络后,胆子大起来。
两人毕竟年纪相仿,又是天真烂漫爱玩闹的时候。谢琅有时玩心起了,揪住路边的狗尾巴草,悄悄往陈三望脖后挠。陈三望没防备,跳躲开来。扭头看见谢琅捂着嘴笑,却又无可奈何。后来,次数多了,陈三望开始无动于衷,任由谢琅一个劲儿地在身后挠。
对方没有回应,谢琅也渐渐生出无趣,正要将手里的狗尾巴草扔掉,前头的人突然转身,抢下她手里的狗尾巴草,报复回来。
谢琅先是一愣,旋即往前跑躲。陈三望追上来,两人互相逗闹着,不知是谁将谁绊倒,只一瞬两人都跌在草堆里。
幸亏地上的草铺成软绵绵的一大片,人躺在地上,也不觉得硌。
陈三望锲而不舍地用狗尾巴草挠着谢琅的后脖颈,问:“你认输了吗?”他向来好胜心强,一个人专心练刀时是,同人比试时是,就连现下也是,一门心思地要胜过谢琅。
谢琅逞强,不肯服软,只一个劲儿地笑,又去推陈三望,伸手挠他腰侧。
陈三望将狗尾巴草扔在一旁,也去挠她。
忽地,两人目光对上,动作皆是一滞。
谢琅垂下眸子,脸倏忽变红。
陈三望起身,又伸手将谢琅拉起来。
谢琅拍了拍衣袍上沾的枯草,将幞头扶正戴好。
两人继续赶路,入了黔州地界后,山渐渐多起来。黔州的山多秀美,谢琅看得挪不开眼,整个人格外兴奋:“学堂里的先生当时同我说,可惜了,你应该多出去看看的。我当时还未明白她话里真正的意思,如今才明白过来。”
陈三望盯着她。
谢琅意识到说漏了嘴,很快沉默下来。
再行几日,便入黔州城。
入城后,两人找间客舍住下。陈三望过来找谢琅:“去街上找家酒馆吃饭。”
谢琅点头,同他一道出去。她晓得,这顿饭,大抵是两人临别前的散伙饭。
吃完饭罢,天色尚早,更鼓还未响,两人便往荐福寺的戏场里走。
戏场热闹,多散乐杂技,有走索的、寻橦的、吞刀吐火的……
谢琅跟在陈三望身后,忽地见到前头有演木偶戏的。她拽着陈三望,坐在前头,看戏看得入迷。
“你知道吗?从前我也有好多木偶,我还会自己编话本子,可惜后来,那些木偶全教人一把火给烧了。”谢琅转头,看着陈三望。她说这话时,虽然笑着,可眼中是藏不住的失落和凄凉。
她又扭过头,看木偶戏看得入迷。
戏散时,陈三望忽然拉着她,去小摊前买了两个木偶。
“谢琅,你教我。”陈三望将一个木偶递给谢琅。
谢琅抿着嘴笑,但摇摇头。
陈三望把木偶塞到她怀里:“谢琅,你喜欢做甚么想做甚么便去做甚么。”
谢琅接过木偶,陈三望学着她的动作,笨拙地摆弄着木偶。
木偶在谢琅手下,有了生命力。木偶人一顿一顿地走向旁边人,碰了碰它:“你叫甚么名字呀?”
“谢琅。”陈三望学着谢琅的语气。
谢琅轻轻踢了他一脚。陈三望笑呵呵地,也不躲开。
两人凑得近,一擡眼,目光对上,鼻息缠绕。
谢琅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更鼓响起时,两人准备回去。
今日玩得开心,谢琅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路上,她问陈三望:“你明日离了黔州要去哪?”
陈三望说:“黔州附近有个有名的刀客,我想找他切磋切磋。”
谢琅半开玩笑:“要不我同你一道去,你若受伤了,我还能照顾你。”
陈三望脱口而出:“不行。”他一个人,便是遇到危险也没甚么牵挂。若带着谢琅,她必然要受牵连。
谢琅没继续说话。
两人走在路上,陈三望想为自己的拒绝解释甚么,但最终还是甚么都没说。
第二日,两人只简单道一句别,陈三望便背着刀离开了黔州。
谢琅仍旧在旅舍住下,她想自己应该先攒些钱两,好用于日后去各地游历。她寻到戏场上演傀儡戏的老翁,同他说,自己可以给他写戏本子。
老翁有些犹豫,但也应下,说可以先让她试试。谢琅写的戏本子很受欢迎,每日来老翁这处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这日,谢琅照旧去戏场给老翁送戏本子,她在路上却遇见个熟人。
那人是军士打扮,他朝谢琅走来,一拱手:“小娘子,郎君叫我来迎你回去。”
谢琅遍体生寒。
她到底还是躲不过。
回到望州,府邸前蹲着的两尊石狮子面目狰狞地盯着她,谢琅跨进门,府上阿婆前来接应她:“娘子回来了。”
她看了眼谢琅身上的圆领袍,道:“娘子还是先去将衣裳换了吧。”
谢琅拒绝。
阿婆不好再劝,只是将谢琅引到堂前:“郎君让娘子在此处候着他。”
谢琅不置可否。
许久,那人才回来。
他身形高大,一入堂,便教谢琅心里生怯。
果然,他见谢琅第一眼,本就沉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谢琅站起身,她在他面前劲力抻直身子,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胆怯。在他开口前,她先打断他:“我回来是同你合离的。”
后面要骂就骂李敬
顶锅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