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春娘,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做了甚么事。”
面对这头恶狼猛虎,沈如春眸子沉静,似不染尘的菩萨,看惯了世间百态,知悉人心叵测,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妄图编造的谎言:“李辟,从头至尾,你都只是为了你自己。”
李辟又怒又羞,他避开她的目光,埋在她肩窝处,狠狠咬着她的肩膀。他将心里头的恨都从口中发泄出来,他恨不得真的能将她生吞活剥。
他当真都只是为了他自己么?在此刻,他有些犹疑。怎么会犹疑呢?李辟吃吃地笑。
他把她捧在手上好生哄了几天,她便以为自己当真这般重要了。
李辟扯开沈如春的衣裳,唇胡乱落下来,往下挪。
沈如春忽然强烈地挣扎起来,李辟摁住她的手,眼底通红,嗤笑:“怎么,从前碰得,现在便碰不得了?”
他望着她因愤怒和恐惧涨红的脸,心中十分畅快,更加放肆地羞辱她:“春娘,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贱奴。”
沈如春看着他,手脚皆被他强势地按压住,她只能张开口,想要咬他。李辟腾出手,没有捂住她的嘴,却是主动将手腕递上去,教她狠狠咬住。
他眉微皱,压下身,拂开她脸上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恶意满满地说:“春娘,他出城了。他知道你在这,但他没选择你,他选择了其它的。”
他含住她的耳垂:“你是被抛弃的那个。现在,没有人会要你了。”
沈如春瞪大眼,泪水盈满整个眼眶。此刻,她的灵魂又剥离出这副躯壳,她将自己撕扯做两半,一半乐观地寻着出路,他还活着,便是最大的慰藉。另一半,却不可避免地悲伤,失望,痛苦,已至绝望。她也不知道,为甚么会绝望。
李辟许久才离开。
她醒来时,被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她也不知道那是甚么地方。
推开窗,望见的便是阴雨绵绵的天。潮湿的空气扑入肺腑,冷得发疼。
她无比想念江州,无比想念小时候冬日的暖阳。阿翁在晒太阳,她蹲在他脚边,或是听他絮叨,或是盼着如何哄得阿耶明日带她去集市逛一圈,或是念着今晚阿娘会给她做甚么好吃的。
李辟将荷娘也撤走了,平日里,来送饭的人只将东西放在门外,便急匆匆走了。好似同她看上一眼,同她说上一句话,便会大难临头。
夜幕降临时,周围一片漆黑。李辟将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
沈如春忽然想到了琅娘子,她从前,便也是被定王这样关着的吧。不,她比琅娘子还要可怜几分,琅娘子被关在定王府时,周遭还有几分生机。现今,她周围是死寂。
关了几日,沈如春夜里开始做噩梦,李辟掐着她的脖颈,告诉她,她是被抛弃的那个,没有人会要她。
后来,她夜里不敢入眠,只听得风声,吓人得很,疑心有鬼。
原来陈惊山那日在延山碰着刘青,刘青将他几人救下。借着刘青指路,一队人马才从延山绕来,夺下望州。那时才知长宁生变,元相惨死,圣人亦薨,萧建元更是逃出长宁。
他们知其中蹊跷,欲借定西旧将归京受赏之时一查究竟。
陈惊山不知李辟是如何瞧出端倪的。那日,亏得他当机立断,下令其余人马悉数撤出城,才没教大部分兵马折在长宁城中。
乔舜在城外接应,两人分析情势,或是留在长宁附近,或是回望州,尚待考量。
谈论至最后,陈惊山问:“你遣去打探消息的人如何说,可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乔舜摇摇头:“只知元公遇难那日,她出门了。元府上的管家现今也不知下落。”
陈惊山沉默着。
乔舜想来想,将到嘴边的残忍话咽了回去,转口道:“那人还安插在长宁城中,探得消息便会立即传禀。沈小娘子向来是好福气,一定会没事的。”
陈惊山嗯了一声,推门而去。
夜色如水,他翻身,跳到树上。此处不是延山,他伤心时不能跑马。可就算是延山,他也不想跑马。
他这时才晓得,他从前在延山时的那些不痛快都算不得甚么。此时,他整个人沉坠坠的,甚么都不想做。
陈惊山不相信她死了。一如她也坚定地相信着他没死,坚定地相信着他会来救她。
他无比后悔,当时不该离开长宁的。或者,当时,应当将她一并带走的。
数日后,乔舜过来寻他,余州有人打着齐王的旗号起兵,尚不知真假。
他和乔舜一道赶赴余州,见得萧建元。
除却商量兵马一事,萧建元告诉他,他手中的鱼符便是沈如春送过来的。
“她同我说,一定要把你带回来,无论是生是死。”
陈惊山的手微微颤抖,许久说不出话。
“她现在还在长宁城中么?”他开口问。
“我走前,她是被李辟关着。”
陈惊山想,她既然在长宁城,他今夜便赶往长宁城。
念头刚起,长宁城中暗探的消息传了回来,他要寻的那沈小娘子,人没了。
还有几章正文就要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