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感觉如何?”陈惊山问。
“好些了。”昨夜喝了那发汗的方子,她出了身大汗,今日醒时,疼痛渐缓。沈如春一点点想,原先初染伤寒时,医书上多是用青膏缓解头疼之症。但此回天行病,与以往伤寒不同,它发得更急,一日之内便可有发热症状,因此寻常方法不可解。
她问:“官署那处情形如何?”
“不太好。”
“我先写几道发汗的方子,你教胡刺史给体强的患者服下。若是有效,再小心给旁人用。切记,不可随意给人开吐下的方子。”
陈惊山应声。他在烟雾缭绕中,忽地近身,立在书案前。
正在研墨的沈如春擡眸,她面上尚挂着病色,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怪诧:“作何?”
陈惊山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笔:“你念,我写。”
沈如春笑得轻颤。
长宁城中一连几日也阴雨绵绵天,圣人已知江州事,遣使抚慰,兼令太医署医师随行。
萧建元在江上画船听雨,听完此事,他意味深长地念着两个字:“江州。”
他侧卧在罗汉床上,看江上雨雾蒙蒙,问:“张闻远那案子查清了?”
来人细禀。
萧建元用扇柄一下一下轻击着床沿,好个李二,手段这般狠,竟要了三条人命,连沈煊那小女孙也不肯放过。
唔,看来他对他阿娘,也不是全然无念想的。萧建元微微笑着,李二,你注定是要与我站一处的。
雨势渐渐变大,江面上翻起白花。萧建元忽地想起了沈煊的小女孙,那个要了李辟一截小指的小娘子。不知怎的,他还记得在驿馆时她对着自己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还怪惹人怜爱的。
只是可惜,人死了。
他白净的面上有些唏嘘之情,残忍极了。好像她的死亡,与自己毫无干系。
岸边亭中丝竹声隔着雨帘飘来,萧建元漫不经心问:“这旧案现下是如何翻出来的?”沈家现今该是无人。
“不知。好像那翻案之人同江州刺史胡谦有些交情。”
“将那人找出来。元公这回不是要去江州么?”萧建元道。
下头的人会意。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广平掀帘,见卧在罗汉床上的萧建元,雀跃地蹦到他跟前,在毛毯上乖巧跪坐。
萧建元用扇柄轻敲她的头。
广平捂着脑袋喊疼。
“你没去皇后殿
“阿娘带小弟去幽山祈福了。”
萧建元面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笑。
广平突然神秘兮兮地同他讲:“阿兄,阿娘是不是格外疼爱小弟啊?”
萧建元眉毛一挑,道:“皇后殿下待你,不是偏爱有佳么?”
广平抿唇不说话。半晌,她忽然道:“你同阿娘,是闹矛盾了么?”
“阿兄,”广平直起腰身,语气十分认真地同萧建元说,“阿娘是想让小弟做太子殿下么?”
萧建元眸子微眯,但语气照旧如常:“谁同你讲的?”
广平知他不悦,转过话头:“过几日,小弟生辰,你去么?”她不知阿兄同阿娘之间发生了甚么事,但她想借着那时缓和他们母子二人间的关系。
萧建元轻摇折扇:“不去。”
“为何?”
“江州大疫,圣人遣我去那处。”
广平无甚么话说,末了,只道:“那你且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