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汛摇摇头：“在怪谈里，保安的攻击目标是病人家属，而护士自始至终都是传话筒的定位，只有在实验室才会从事助手的工作。”
“再说了，我们打破的，只有病人的规则而已。”
这幅从容不迫的语调不禁让人信服，代御稍显急切地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凌汛转头看向代御，笑着说道：“现在，就该轮到医生的我们去给各位病人分发道具了。”
代御和何晨西一愣，没明白凌汛是什么意思。
凌汛的笑容稍显狡黠，眼角微微弯起：“怪谈只说了医生、护士和病人三方之间不能直接转交药品，但病人之间是可以的，何姐的身份刚好就是病人。”
“而和规则对应的是，给了医生道具的病人，一定会得到药品。”
“通过这个办法，病人原本的病情会减轻，甚至康复，不能继续约束怨念的行动。”
“而巧的是，十点之后医生不能出现的这条怪谈，也可以解读成十点之后出现的‘医生’，可以不算是‘医生’，这同样给了怨念攻击的理由。”
代御听得怔住，质疑起环节中的最后一个漏洞：“可是，医生身份的我们同样没法走到病人面前啊。”
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出现，凌汛偏了偏头，冷静的笑容背后是算计到极致的目光，语气分明轻描淡写，却听得人胆战心惊：“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护士。”
“走吧，先去给权宣袅顺一套护士服出来。”
霍乱和高锐超正面对着周佳云身上的怨念犯难，秦舒画的意志彻底出现的瞬间高锐超用了道具，将她固定在原地，禁止她离开。
此时的怨念几乎形成了秦舒画的实体，覆在周佳云的面庞之上。
三人对峙了很久，用尽了办法阻止秦舒画离开病房，霍乱很清楚，秦舒画极有可能是这个站点的关键怨念，一旦离开病房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高锐超被折腾到极致的样子，一直在发疯嚎叫的秦舒画突然嘶哑出声：“为什么，你要这么帮这个女人？”
高锐超早就撑不住了，他的道具一早就交给了霍乱分配使用，但还是没办法消灭秦舒画的怨念。
听到秦舒画的问题，高锐超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向周佳云：“她是我的妻子。”
霍乱惊讶地看向两人，然后就听到高锐超继续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用了记忆恢复卡。”
“秦舒画，我知道你恨，你恨徐友民，恨洪娴，恨张绒，你甚至可能还恨你的母亲从小就丢下你。”
“你的怨念理所应当，他们毁掉了你的一切，但周佳云是无辜的，我们只是无意被卷入怪谈的现实中的乘客。”
高锐超的眼神带上了点哀求和回忆：“我们两个之间也算不上和睦，今早，呵，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就和我为了点小事吵了一架，现在想想，那些真的就是小事。”
“她一直都瞧不上我，我知道的，她也经常抱怨，我们也有个孩子，那小子也不懂事，天天惹他妈发火。”
“但是，但是，”高锐超的眼眶一点点发红、湿润，“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她真的快要被你的怨念彻底压垮了。”
病床上的周佳云早就没有了意识，原本完好的身体是瘢痕累累的烧伤痕迹，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秦舒画的表情黯淡下去，一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霍乱趁机开口道：“秦舒画，如果你真的恨，想让造成这一切却还好好活着的人遭到报应，那你就应该回去。”
“回到你的现实世界，你知道的，你们这些怨念都知道的。”
“一味折磨无辜的乘客真的能让你们心安理得放下怨念吗？秦舒画，你做得到吗？”
高锐超也急着说道：“对，如果你真的想折磨乘客，至少你把怨念分一些到我身上，佳云她真的撑不住！”
霍乱更是厉声开口：“而且秦舒画你没有死啊！在楼月商城南里我也看见过你的怨念，你根本就没有死！”
秦舒画突然崩溃一般抓住头发，发了疯似的大喊：“可是我弟弟死了啊！付西豪死了啊！”
“他是因为我死的啊！”
“我的怨念恨的是我自己啊！”
“怨念要折磨的永远就只有我一个人啊！”
秦舒画的一番歇斯底里仿佛一道闪电划过霍乱的大脑，过去遇到秦舒画的种种瞬间串联起来。
所以秦舒画才是最特别的，只有她能在怪谈里保留一部分自我意志，能短暂地自由行动......
因为那不是简单的死亡前的不甘情绪，而是种种复杂的恨意纠结缠绕，形成了如今的怨念，甚至被割裂成两半流落在两个站点。
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可以自主思考的意识了。
或者说，意志。
是这道意志强硬地、无意识地带领这个站点的怨念形成一条条怪谈，把对现实的不甘投射到这个地方。
是她制定了这个站点的规则。
霍乱条件反射般开口：“秦舒画！你认真听我说，你仔细看看这个地方、这家医院，这里不是现实！”
“这里的付西豪也不是你真实的弟弟！”
“你看得到规则对吧？你试试看，在规则的外面，在这家虚假的医院外面，是不是你记忆中的现实！”
秦舒画的声音停住了，她茫然地擡起头，那从墙壁四面八方吸引过来的怨念顺着她的目光升腾、蔓延，交织成一面网纱。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木然而呆滞，眼眸微微转动，身体前倾，就像在观看不知名的剧目。
忽然，她的眼珠停住了，她好像透过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看见了什么，寻找到了什么。
秦舒画的表情一下子狰狞，她全身的怨念从周佳云身上连根拔起，伸长了裸露出焦黑骨头的手臂向前抓去，指甲拉长弯曲到了可怕的程度，就像是从黄泉走出的索命女鬼。
她阴恻恻地狞笑着：“徐友民，我看见你了。”
下一秒，整幢大楼开始剧烈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