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怨念越积越多，反而影响到你们自己建立的数据空间，不得不从现实中找人进来消磨怨念。”
“所谓的业绩、工作，都不过是遮掩罢了。”
“怎么，不承认吗？”
程启对凌汛道：“不用听他胡说八道，如果你真有机会去数据空间，自然就知道这些公交车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上午八点，凌汛等人已经离开峭春酒店。
空荡荡的偌大酒店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员工，他们站在酒店外面，静静地看着流水倒挂天际，竹叶破碎乘风，不知哪里来的琴瑟合奏，让灿烂晨光垂下情温。
幽蓝色的数据一层层剥离，林子妍笑着站在歪斜崩裂的酒店中，等待错乱的时空裂缝将自己卷入、割裂，她看着程启的身形浅淡，数据体的透支让他几乎失去实体，只剩下模糊的人影。
“子妍，回家吧。”
当第一块玻璃般的彩块出现时，程启轻声开口，那是林子妍临死前的愿望，是她所有怨念的来源。
程启还记得林子妍失去呼吸的那一瞬间，无法抑制的恐惧、对自己的怨恨和对怪谈的愤怒交织在一起，那种情绪和思维似乎属于自己，又似乎已经剥离出去，沉重地依附在自己背后。
后来程启才知道，这就是怨念。
他想办法剥离了怨念的情绪，只留下纯粹的思维，借由规则的出口，进入数据空间，强行夺取空间里的数据段，降维成精神烙印保住了林子妍的记忆和情绪。
即使这些概念是自己赋予的。
林子妍笑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擡脚走上斑块，在进入现实的刹那，她的身影也开始消散。
她的怨念实现了愿望。
当最后的怨念消失时，一段段数据从她的体内脱离出来，自由地延展在空中，那是程启对林子妍的全部回忆。
与此同时，程启自己的身上的怨念也开始消散，外放的数据慢慢消失，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灵魂体。
“程启。”
夏经理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林子妍的怨念在进入现实的一瞬间就消磨不见，有时候夏经理真的觉得人类的情感难以理解。
源于愤怒的诅咒可以延续千年，但只要查明真相就能烟消云散。
真的很奇怪。
“夏经理，”程启转过头，“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夏经理点点头，“说吧，站点里的怨念都去哪儿了？”
她很确定，离开站点的怨念只有林子妍一个，可如今站点里的怨念数量明显不对劲。
不知为什么，程启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他进入怪谈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畅快，就好像他本不该是那个阴沉冷漠的算计者。
他也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嗯，被两个朋友带走了，”程启挑了下眉，“他们很有意思。”
夏经理看了他两秒，忽然伸手，掌心向下，程启顿时感到噬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就像是抽出一块布料的每一根丝线，灵魂体被擀成薄薄的书页，所有的记忆和情绪被摊开铺平，整个人被彻底地分解。
这是数据体的记忆查看能力，短短几秒，夏经理就搞清楚了事情的全部，没有管已经疼昏过去的程启。
夏经理环顾了一圈瑟瑟发抖的合同工，和已经报废倒塌的站点，头疼地叹了口气。
凌汛和霍乱是吧。
她随手给6路和32路发了个信息。
“立刻去合保银行，把霍乱和凌汛带到我办公室。”
此时，合保银行，瘦长马脸的负责人看着面前两个人，“啧”了一声：“你们少年宫来的NPC很狂啊？想造反？”
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好脾气地笑笑：“我们只是想做个交易。”
另一个瘫在椅子上的胖子打了个哈欠：“很划算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