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提起心来,擡手拦住了她,“小姐,不然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吧,蚀骨销魂散并不是常见的毒药,药性强劲时会使人暴戾到什么程度,谁都无法拿准,只能等药性减弱后,才能确保安全。”
既是沈玉衡的安全,也是他们的安全,真要进去,万一动起手来,恐怕又要死伤不少。
柳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再多的激动,此刻也要维持清醒。
她清晰的告诉墨影,“你们在外面守着就是,我要进去看看他,他若是真要伤我,我也认了。”
看她的神情和语气都不像是冲动,垂下了手去,替她开了门。
“小姐务必要小心,若有突发情况一定要大声呼救,属下一干人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护您周全。”
主上待她与待别人不一样。
他们不是没有进去过,只是刚刚进门就被主上打出来了,尝试了三四次,最后只能守在这里等着柳小姐过来,如果是柳小姐,或许主上会为她保持一丝理智。
毕竟主上也不是喝下了药后立刻就发起疯来的,在柳小姐身边时,他尚能克制自己。
进了门去,眼前一片昏暗。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模糊的看到了庙宇正中立着的一座送子观音像,本该供奉在观音像前的香火和供品,此刻却零零散散的摔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碎瓷片和香灰。
沾了灰的轻纱一条条悬在梁上,门窗缝里透进来丝丝冷风,悄无声息的吹动褪色的轻纱。
这些纱布本是喜庆的红色,经过数十年的风吹日晒,逐渐变成灰黄色。
少女绕过观音像,拨开挡在面前的丝缕轻纱,对着前方未知的昏暗,轻声呼唤。
“玉衡,你在那里吗?”
没有人回应她,可她就是感觉那厚重的幡布的后头有人,一步步走过去,离着门窗越来越远。
求神祝祷所用的幡布绣着叫人看不懂的花纹,靠近那里,才能看到脚下的石砖地上多了很多划痕,再走近些便看到幡布上洒了一片血点子,狰狞的抓痕扣在上头,连绣纹的花样都被扯坏了。
他就在这里,她很想看看他。
伸手碰到幡布的边缘,刻意压低了呼吸,不想让自己的出现惊吓到里面躲藏的少年,也害怕拉开幡布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他的剑。
没关系,总要赌一把的。
没关系,她可以承担。
拉开幡布,幡布后面是一团一团五颜六色的布,在喜庆佳节用来布置观音庙,平时不用便堆放在此,布料下头是松软的干草堆,隔绝了潮湿的地气。
发丝凌乱的少年蜷缩着身体抱膝坐在墙角,一身红衣在昏暗中显得颜色暗沉,很好的保护着他,融入那堆落满灰尘的旧布中。
他的头深深的埋在膝上,紊乱的呼吸声从侧脸的缝隙中传出来,透露着少年极度不稳定的身体状况。
柳云溪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微微俯下身,摸了一下他的头。
“玉衡,你还好吗?”
听到近在面前的声音,少年颤抖了下身子,猛地擡起脸来,发紫的唇不受控制的抖起来,像是极度饥渴的人,见到了久违的甘露。
他的呼吸声渐渐拉长,一张茫然又呆滞的脸狼狈不堪,破了的指尖抓在脸上,留下了血花花的印子,额发凌乱不堪。
原本乌亮澄澈的眼眸,在极度压抑下,眼球布满血丝,一双眼睛几乎变成血红色,看着叫人胆战心惊。
像一只疲于奔命的野兽,消耗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躲在暗处,艰难的活着。
柳云溪呼吸一滞,心都要碎了。
本想在他面前保持清醒的理智,开口却带上了哭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又有人来了,好烦躁。
不能被人看到,太危险。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她的眼里会流出水来……她长得那么好看,如果掐断她的脖子,她会尖叫吗?
好痛苦啊,为什么身体那么难受,自己再怎么发泄,再怎么吼叫都无法缓解半分,那暴躁的杀虐欲好像钻进了他的骨头里,一定要见血,听到痛苦的悲鸣才能有一丝舒畅的快//感。
杀了她,要杀了她。
少年反应笨拙,在耳中恶鬼的低语促使下攥起了拳头,擡起胳膊就要往她身上打去。
柳云溪反应迅速,看到他的动作,又惊又怕,忙后退半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大声质问:“你是要对我动手吗?”
听到她的呵斥,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落在耳中,少年心底涌动的杀意顿时被歉疚覆盖。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
沙哑的声音低语着,说完,脑中才有了片刻清醒,眼睛眨了眨,总算记起了眼前人——是云溪,她怎么找过来的?
明明不想让她担心,还是被看到了。自己刚才竟然想对她动手……
沈玉衡自责不已,攥起的拳头猛的向后砸在了墙面上,几乎整面墙都跟着一震。
柳云溪大惊,抓了他捶在墙面上的的手握在手心里,忧心道:“我不要你伤我,更不要你伤你自己。”
手心的温度从肌肤上传过来,像一个濒死之人能感受到的最后的温暖。
少年眼含苦泪,痛苦又无助,“可是我好难受,云溪,活着好痛苦,是不是早点死掉就能解脱了……”
话音未落,脸上猛然落下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愣了一下。
柳云溪抽泣着看他,又心疼又害怕,颤着声音说:“你清醒一点,死不是解脱,你想让我惦念着你难过一辈子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死了干净,让沈晏坐收渔翁之利?”
爱人的声音在耳边渐渐变得微弱。
不是她的问题,是药性又上来,反反复复的折磨他,剥夺他的一切,毁掉一切,只留给她惨败的身体和无处发泄的毁坏欲。
少年喃喃道:“不……我不要。”
说罢,神智又陷入癫狂,猩红的眼眸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那眼神好像要吃了她,更甚者,像是要把她撕碎。
“玉衡?玉衡?”柳云溪强作镇定地喊他,想要唤回他的神智。
回应她的,是少年暴起的身子,如同一只蛰伏许久的饿狼,向她扑过来。
柳云溪身形不稳,向后倒去,高高挂起的幡布在背后无力的支撑了一下,随即应着她倒地的动作,整张幡布被撕扯下来,落在地上。
她躺在到地上,摔的不重,却被身上人急躁而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
手腕被他抓在手里,腿也被他的膝盖抵住,他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本能的发泄着体内无法宣泄的痛苦,一口咬在她脖子上,瞬间留下血淋淋的牙印。
柳云溪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被痛苦拉扯着仰头喘气。
他要吃了她吗?
心中惊恐,紧张地问:“别咬了,好痛!你这是要干什么?”
少年没有回应她,她却敏锐的感觉到腿上被戳的难受,前些日子同床而睡,那是什么,她心知肚明。
隐约猜到他的意图,少女红着脸推他的胸膛,“不行,外头还有人。”
这样破旧的庙,连风都挡不住,怎么可能藏得住声音。
可他不听,好不容易松了口,又一把扯开她的领口,咬在了她肩上。
嘴上不饶人,手里更是粗鲁,解不开腰带便用蛮力扯,直扯出一声细长的布料撕裂的声音。
腰上松了,柳云溪才意识到,这回似乎跟往常不同——
他,他似乎是想来真的。
她想合拢双腿,少年却在这时分出手去用力按住了她的腿,在她带着颤声的喘息声中,手掌滑去了衣裙下。
“!”柳云溪擡手又给他一巴掌,耳光声比刚才那个还响。
又被打,少年在疼痛之中愣住,茫然的神智半晌都没缓过来。
趁着这个间隙,柳云溪忙从他身下爬起来,收拢衣领遮住脖子,藏起被撕毁的腰带,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关上房门,额头抵在房门上,刻意放低的喘息久未停歇。
门里是少年痛苦的闷哼,与她仍旧隔着一段距离,似乎没有因为她的逃跑,而恼羞成怒的追过来。
他想要那个。
可那对他有用吗?
密探的确说过那个药是在暖情//药的基础上又加了旁的药石,会弄成那样也不是无可稽考。
少女紧紧咬着唇,她没有出声,守在院里院外的密探也不多嘴乱问。
隔着一扇门,她想冷静思考,可总是轻而易举的,被里面少年拳打脚踢的声响将理智的思绪震乱。
他被药性折磨,他很痛苦。
要等到药性彻底散去,他才能停歇下来,时间拖得越长,上瘾性就越大。
她没做过,那样真的可以帮他吗?
片刻间的挣扎被拉扯的极为漫长煎熬,终于,她定下心来。
早晚要和他成婚的,那种事,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总归自己是不怕他负心的。
若能救他,她便愿意。
爱的时候义无反顾、倾尽全力,无论结果如何,她尽力了,便不后悔。
她是爱他的。
无关从前日后,只在当下,她爱他,所以被他做那样的事也没关系。
清了清嗓子,唤:“墨影。”
墨影从台阶下走来,低下头,“是,小姐有何吩咐?”
“今夜他恐怕去不了别的地方了,我会留在这里陪他等到药性散尽。”
少女因为紧张吞了下口水,抓住手边的裙子,“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你们去外头附近盯着吧,不要让人靠近此地。”
墨影看她安全的从里面出来,心里还有些高兴,想着主上的药性看来散的差不多了,当然也是因为主上本能的信任小姐,才能压制住药性。
他点头,“小姐放心,今日大凶,就是求神拜佛,也不会挑这个日子来。”
“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去附近盯着吧。”
“是。”
墨影领了吩咐,很快,院里的密探纷纷撤了出去,连外头的也去到了更远的地方,周遭安静下来。
少女提了一口气,再次打开门走了进去,回身把门关上。
绕过观音像,少年跪坐在幡布上,双手捂着表情狰狞着脸,从指缝间看到靠近的人影,立马从压抑变为惊慌。
“别,别过来了。”声音沙哑。
柳云溪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听说这座送子观音灵的很,你打坏人家的庙宇,小心要吃亏倒霉。”
她一步步走近,少年却惊恐着后腿,一屁股坐在地上,红着眼睛说:“云溪,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不要过来了。”
可能这一刻他还记得她,下一秒就什么都忘了。
他咬了她,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极为兴//奋,他厌恶自己的身体轻易被药物操控,也心疼他的云溪,因为喜欢他关心他而无端承受这些痛苦。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喜欢他便要被他牵连。
他眼眶湿了,模糊的视线里,她依然没有停下,语气轻柔道:“我都过来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闻言,少年惊讶得瞪大眼睛。
气息不稳的拒绝:“不行,我怎么能这样委屈你,我不能……嗯——”
头脑又开始痛,他紧皱着眉低下头去,视线已经无法聚焦。
柳云溪走到他面前,解了外衣丢到一旁,蹲下身来张开手臂抱住了少年热到焦灼的身体,那异样的温度和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如同梦魇一样将她拉入其中。
心中的恐惧逐渐变淡,她擡手解开他的发带,指尖抚进他柔顺的长发中,微笑起来。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极力克制的欲//望丢失了一切克制,少年眼尾发红,眼神迷离沉醉、喘息不断加重,低喘着的唇吻上了他的爱人。
夜风微冷,细细密密的亲吻安抚了惊慌不安的心,身子自然而然的躺倒下去,扯去凡俗的遮蔽,彼此紧紧相拥,像寒风中纠缠在一起的杂草,理不清,扯不断。
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
被吻热的躯体不断舒展,露出绸缎下美丽诱人的景色,她闭着双眼,抿着嘴一声不发。
少年没有多少理智,沁满薄汗的额头痴迷的抵在她额头上,细碎的头发从鬓角垂下,被热汗浸湿,更衬得肌肤胜雪,耳垂圆润。
他细细的吻她的唇,肌肉紧绷的手臂紧抱住爱人光//裸的后背。
微睁开的眼睛有了一丝清明。
心绪复杂,低头轻吻自己方才咬下的牙印,添去细小的血珠。
在她耳边低喘,声音沙哑。
“娘子,我必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