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灵剑之于剑修何等重要,那是性命所在心念所在本事所在,恨不得日日擦拭常练常新。
严温也是因为拜师不久,还没到启用灵剑的境界,这才不得不让自己的拜师礼不稽在居室里落灰。
但诏丘不一样,他早就会御剑了啊!
而更让严温感动的是,除非一些本事已经厉害到出神入化的大能在用剑一途无所禁忌,折枝御敌折草御敌,无所谓手边是什么东西,一般剑修依然十分倚重本命剑,爱若珍宝,旁人根本近不得。
能以本命剑练手,不仅能极快掌握御剑关窍,而且代表自己已经成为了剑主的至亲至信!
意识到这两层,严温差点冒出泪花,慷慨伸手就站上去了。
然后他被诏丘带着晃了两圈,突然发觉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师兄......”
他扯了扯诏丘的衣领,
“我派规定,无令不得出山是吧?”
新手运发剑诀需要专注灵神,不能对高空存惧,但对于诏丘来说,专不专注都是一样的,不阻早就和他心念合一,一定会稳稳当当支着两人飞,所以他扭过头,闻言十分欢喜,“哎呀门规记得不错啊!”
严温压着他的肩,往下觑了一眼,没再顾上什么恐高不恐高,害怕不害怕,只是疑惑。
“我们这是在哪里?”
诏丘的面庞被日光渡上一层神圣的浅辉,双脚微错,嘴角勾起,衣袂飘飘好不逍遥,“你猜?”
严温不是很想猜,但不得不猜,咽下一口唾沫,“凌空山......外?”
诏丘拊掌,“好眼力。”
严温要哭了。
他最怕的就是作为掌门的师尊。
掌门有令,无令不可出山,不可久居山外不归,不可于山外徘徊惊吓百姓。
凡有违背,行斋戒,课业翻倍,入掌门书室罚抄门规五十遍,扫通云阶半月。
诏丘感觉他的魂魄在飞,“慌什么,走的那个山不等于飞的这个山。”
严温含泪点评,“你放屁!”
都出守山结界了!
诏丘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后山毕竟多山石树木,壁立太高,你是新手,绕久了容易被拐得头晕。”
而且!他们才闯祸,掀了东西没收拾,带着师弟在山头飞,是想把错事抖给谁?
严温悟透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都在飘,“所以,怪我?”
诏丘感动,“长洐,好聪明。”
有担当!
就因为他这两句夸,严温落地就垮了。
幽幽滑到地上,又被一脸无谓的诏丘提起,“难看不难看?”
严温满脸麻木,“我想死。”
还想带着师兄一起死。
之前闻端不准,所以他蹭剑也没蹭成。而今日第一次登剑,被摔了那么多回不说,根本没有飞太远,哪怕是在低空,也摇摇晃晃哆哆嗦嗦的。
好不容易真的御剑了吧......
他朝身侧看了一眼,拒绝了诏丘的搀扶。
诏丘被他木着脸一推,在原地踉跄了一下,又开始笑,单手撑腰,“别走啊长洐,到凌空山内了,现在用你的木剑试一试,看是不是能飞稳?”
严温顿住,飞快拿出背在身后的木剑丢过去,“你自己练吧。
他要去抄门规了。
结果迈出两步,发现不对劲,又缓缓扭过头,“那是什么?”
诏丘没有叉腰的另一只手,手指匀白挑动,带得指节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抖了抖。
他说,“认不出来?掌门令啊!”
这一类法术从出山那一刻开始施效,入山的那一刻开始消散,诏丘笑意深深,还施术拖延片刻,让严温看到了才让这个幻化出来的东西消散。
所以严温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指着恢复原状的木牌,“你向师尊要的?”
诏丘哎呦呵,“不然?我去偷?”
严温顾不上他这个讨打的语气,眼睛瞪得溜圆,“师兄,你又吓唬我?”
诏丘擡手,木剑稳稳当当悬在半空,“上去。”
严温疑惑不解,还有点气,一脚踩上,木剑呲溜一下窜出去,诏丘在后面跟了几步,“默念剑诀,飞高点,按照你今日看到的来。”
木剑慢慢升到高空,在夜色笼罩中绕了三圈,又平稳回到原点。
无虞落地的时候,严温的眼睛里都是惊喜,“我会御剑了!”
诏丘颔首:“不错不错。”
严温美滋滋,“还好没丢脸。”
灵剑做试,好是好,但起点太高,但凡有什么没注意到,落在不那么灵敏的木剑上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跟头,且真的御本命剑,那都是高不可测的深空,但凡心思在脚下,都会直接掉下来。
但在木剑上太久,没有可以心神互通的东西,越练越死板,也不妥当。
若他在诏丘的不阻剑上试了一圈,在木剑上也能飞过,那基本就没问题了。
念及此,严温不气也不恼了,规规矩矩作揖,“多谢师兄。”
木剑还悬在空中,他为表感激,“我载师兄回生兰阁。”
诏丘受宠若惊,提着衣袍就要上,严温看他的姿势如此熟稔,脑中乍然晃过一个什么,立马就问,“师兄,你是多久会御剑的?”
诏丘攀着他的肩站上去,头也不擡伸出两根手指。
严温惊喜,“两日?”
那自己岂不是很厉害?
结果诏丘呼了他后背一巴掌,“两个时辰。”
诏丘知道严温在练剑,在翻书的空隙多看了几眼,心道这个胆小拘谨的小师弟第一次御剑,会不会摔痛。
然后他果然就摔了。
而且一摔再摔,反反复复摔,诏丘都忘了自己看到多少次他被木剑抖下来,又多少次爬起来。
本来还挺为他百折不挠的精神感动,就看到一道蓝影晃了晃,直接无声无息落了下去,以为他被摔死了,要去给人收尸。
后来尸没收成,小师弟满脸颓丧爬了起来。
虽然相关经历不多,但他能意会师弟的挫败,想说的安慰话在教会他御剑之后才敢说。
诏丘拍拍严温的肩,“十七次,也不多......”
严温有点感动,但已经驱使木剑,不敢回头,只问,“所以师兄你是只摔了几次,所以笑话我吗?”
诏丘笑了一下,“不是摔多少次的问题......”
他肯定是比严温摔得少,仅仅磕了三下就会御剑了,但他在藏书楼上瞧着严温练,真的......
他忍着抖说,“我第一次看到,原来真的有人御剑失败会被吊在木剑上,被晃得想死啊......”
他单手支在严温的肩上,笑得喘不过来气,严温的脸青了又黑,白了又红,好不容易到了生兰阁,死不回头,语气僵硬,“师兄,你先别下。”
诏丘捂着酸痛的肚子,眼底笑意未消,“哦,好。”
他以为师弟是要证明自己,再飞一圈,结果看得身前的人先跳了下去,利落一脚踹上剑尾。
然后诏丘在学会御剑几年后,沾好师弟的光,第四次感受到了被剑甩飞的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