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2 / 2)

和她碰上的弟子都试图安慰,但他们和她不亲,安慰未有效果,她下意识要去找云见山,却先碰到褚阳。

歪倒的竹编背篓旁,她师伯半蹲刨开了深厚的积雪,正低头找着什么,利锄尖端刮出一片刺耳的声响。

晏清吸着鼻子走近,血液不小心滴在褚阳铺散在地的雪白长袍上。

他听到抽泣,擡头扫过一眼就晓得发生了什么,淡然使唤了一个小弟子找来伤药,顺手给她包扎好,深邃的眼瞳在她脸上盯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说:“继续哭吧。”

他并不是讽刺和说反话,而是真的在嘱咐,但他站起来时身量高拔,晏清立在如山阴影中,反而被吓到,哆哆嗦嗦“啊?”了一声。

褚阳不太会安慰人,只擅长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也不顾晏清手上还有伤口,一把塞了铁锄到她手上,看晏清愣愣不知所措,憋了好久憋出一句,“世上能依靠别人的事情确实不多。”

他蹲下来,“等我挖完这个,再陪你练剑吧。”

泪珠挂在脸上凉得很,晏清站了一会儿,半知半解跟着蹲下来,像是寻求安慰的一根白萝卜。

她爱哭的性子是从幼时便养起来的,又因为遭逢大祸双亲亡故,唯一算得上前缘深的齐榭另拜了师门,并不能日日来探望,所以她脆弱得很有理由,俨然把哭当成了宣泄和习惯。

但那日跟在褚阳身边,看他安静又专注的刨出了自己不识得的一些药材,擦过土屑的修长手指捉起她的后领,再带着她这个尾巴慢悠悠找回被愤愤丢在地上的凡剑之后,她就不是那么喜欢哭了。

云层如同倒悬的深渊,就停留在头顶,映得周遭暗沉一片,像是坠入了深夜。

晏清瞪大了双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想问什么也不敢问,茫然的搓了一下手心:“师伯,我不懂。”

她前前后后来无常山探过好几遍,次次铩羽而归,也想过是不是什么人盯上了她,每每提前布局,没让她察觉端倪。

这些东西影响了太山派的弟子,影响了小十七,小姑娘一直精神不济,而晏清再也不敢带她过来,于是孤身相赴。

她想知道是谁布局?是要求什么?又是为什么求?怎么非要招惹到太山派身上,招惹到自己身上。

不明真相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她得拜掌门,修行到如今年岁,能困住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晏清曾想过这背后是什么天之骄子在操纵也说不定,届时她必然要生设困缚的法术,亲眼看一看那人是什么心计,什么心肠。

这样执拗又忿忿的念头,到褚阳面前就变了。

她一边在自嘲自己言行不一,一边在想万一褚阳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或者哪怕设的是灭生阵,但本意并不是奔着本派弟子来的,只是阴差阳错,将他们牵扯进来。

她给师伯找了很多借口,甚至可以一一递出来等着他挑,唇瓣翕张,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褚阳冷淡的眼神瞥过来,却好像什么都听到了。

晏清听见他说:“小十六,是师伯对不起你。”

明明没解释,又像是说了所有。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言辞寥寥,却成了最难招架的寒刀冰刃,疯狂捅入脑仁。

冷风呼过来,像是抽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原本以为自己能摆出的睥睨架势,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根本施展不出来。

修士修行,很容易就会跟着诸多心法的道理变得冷淡,即便不是血脉断绝也是亲缘淡薄,她却在一瞬间生出难以计数的悲怆心绪,怨怒惧恨全部涌上来,让她的脸惨白一片。

明明心里是滔天怒火和无尽的悲怆,晏清的脸上却只有困惑。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几乎是哑着声音说出这句话,千万质疑不解被破出泻口,反而轻松了一些。

“为什么要设下困魂阵?是要杀谁?困谁?”

“为什么利用我?利用长溟师叔?”

褚阳默然,晏清的眼尾红了一片,泪光反而给她全身上下蒙了一层风霜,“师伯,求你了......”

她近乎哀求了,“能不能告诉我。”

自从云见山去世后,曹婉归隐,师弟云屿淡漠得近乎是陌生人,褚阳是医修,却总会在得空时指点她的功法,捎来几本剑法册子,将翻找到的一些残碎心法修补完整送过来,多嘱咐几句。

连当年门派遭逢惨事,师伯执拗的要归隐离开西岭山,也和她认真道了别。

这是她在世上最畏惧也最尊敬的人,是师尊去世后最关心她的长辈,她的至亲至信。

晏清近乎茫然的盯着褚阳,突然恨恨抿了一下唇瓣,“师伯,你明明知道,十七她......”

罡烈的剑风扫来,几乎是瞬间就劈到了面门。

但那并不是冲着她的。

身法带出的猎猎长风掠过身边的时候,诏丘正好抓了她一把,将她拽离褚阳身边。

而与此同时,洇入地底的金光阵法再次显露凶相,幻手锵然抓破土层,差一步就可以把她拖进去,碾碎神魂。

诏丘的手再快,晏清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脚步慢了半拍,被拖离阵界的时候堪堪感受到了高阶阵带来的磅礴灵气。

幻手破阵伴随着可以震碎骨骼的巨响,痛意和麻意只是倏忽一瞬,晏清却不得不弯下腰捂住了耳朵。

没了诏丘的压制,这就是最凶最戾的阵法。

而它是灭生阵,也就意味着,如此心念,全部都是毫不遮掩的......杀意。

比刚才更加深浓的乌云翻滚而至,似乎引召了周遭百里的全部戾气,轰隆一声巨响,白电滚出。

遮天蔽日的墨黑一片,天地呼啸变色,只有被闷在云层里的一点亮光像是劈开厚布的寒刃,冽冽显着光。

在这样荒颓的荒山之上,乌云罩顶,他们都只能看见对方的一个模糊轮廓,像是墨色画卷中潦草无形的几道错笔。

诏丘拽过晏清之后并没有止步,瘦长的一抹身形如风掠过最近的几人,一直路过了齐榭。

后者在奔行的当口和他对视过一眼,下一瞬,齐榭飞临阵中。

云层越来越厚,似乎是在酝酿可劈碎天地的惊雷。

困魂阵最中的几只幻手锵然扎入齐榭的长腿,毫无阻隔的融入他的肉身,扒住了他的神魂。

他太清楚这会是什么感觉了。

风涡积聚,在头顶形成尖旋,最顶高控于九霄,郁色布满了整个无常山的天空,如同肌肉虬结的巨手,撕扯下了整片苍穹。

幻手开始被卷得碎形,齐榭朝远处扫过一眼,声音冽冽:“缄言召来!”

天雷乍出,斜劈而下,雪白的亮光带着可撼九泉的颤粟锵然劈入地底!

金光大阵骤生裂痕,齐榭引剑入地,“破!”

千万金光洇化成粼粼水波,虚幻鬼手被游荡而来的风暴搅碎,寸寸断裂,化成了照彻长夜的光尘。

破阵金光渡到诏丘身上的时候,他持剑而立,修长的手指握着破魄剑柄,剑尖折出诡谲寒光,照出另一人惨白的面容。

“能让褚师兄不惜欺瞒晏清也要相助,殚心竭虑也要庇护的,也就只有你了。”

长剑一动,在那人森白的脖颈上刺出血线,诏丘眼中寒光跳动,一字一句念出声,

“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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