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他的手指收紧,似乎在安抚,然后诏丘单手掐诀,澄蓝灵力爆出,化成一只略微透亮,肌肉虬结巨大无比的手臂,直接将这东西撸了下来。
“小心点,它有点凶。”
蓝色光晕在扒拉下灵奴后立即散开,将深如浓墨的的黑雾死死裹成一团,激烈挣扎较劲间,浑黑的雾气在急剧收缩变淡,但外层的蓝色壁罩也在逐渐变薄。
一力抵一力确实是个办法,但是……
“这么多人在这里,要你一个人逞强出风头?”
诏丘想都没想:“你想出?那你来。”
褚阳大步而来,挥手就是一道纯白的结界:“我不是这个意思。”
久不见褚阳施法,太山派的结印手势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两手飞动快出虚影,白色的法术牵扯出尾迹,丝丝缕缕融入更大的结界中。
“如果不用笨办法,那就只有缺德了。”
灵奴虽非一般灵物,但有一点和寻常生灵相似,那就是它禁不起消耗。
如果说诏丘最开始的办法是在和它掰手腕,谁输谁死,很公平,那么褚阳的办法就是在此基础上另加了一道力,逼迫它在不得不使出经年积攒的全部灵力相抵抗的同时,遭受外力强压,最后内耗过度灵力反噬,如同心脏爆裂而死。
灵奴可噬灵,是以第一道力需得主守和困,不让它有反扑的机会,第二道力需要主攻和破,越强越好。
诏丘的圆罩在里,褚阳的白罩在外,黑雾在最里面苦苦挣扎,如同油烹吱吱作响,淅淅沥沥的水声一阵大过一阵。
庄宛童听得头皮发麻,因为分明没有实物,他却像听到了世上最森冷凄惨的雨声,如同被丢到荒郊野岭,周围黑沉静谧,却有一道惊雷,带着倾覆天地的雨水滚来,将他浇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忍不住抖了抖,褚阳微微回头:“十七,捂好你自己和宛童的耳朵。”
灵奴既然能嗜灵,想必也捉过个把修为较低的音修,说不定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音法扰人心神,且生死存亡之际,必定难缠。
齐榭说:“师尊,我来帮忙。”
诏丘一边施法一边纳闷:“问我干什么?直接动手就好。”
齐榭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掌,表情罕见的有点尴尬。
正当时,佟立修一道青色灵力刺来,最前是虚形的箭簇,尾是两翼虚青色的如刀箭羽,箭身修长,锵然呼啸而来,直穿黑雾正中,快到只剩一抹虚影,飞旋刺出,却没见得黑雾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佟立修说:“不对劲。”
诏丘和褚阳也感觉出来了。
诏丘想了想,果断对齐榭:“不放,你也别帮,灵奴似乎在变得强大。”
褚阳暂时不打算收手,只问诏丘:“你有没有……”
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诏丘忍不住打断:“它身上增加的灵力不是从我身上吸到的。”
如果灵力有折损,冷水涤身的感觉可不会藏着,而显而易见,是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在给灵奴供给。
褚阳毕竟是医修,再不济也是一个练剑的,对阵法的了解仅限于此,没想到第三种办法来对付这种境况,当机立断和诏丘一起困住灵奴,拧着眉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办法?”
诏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则冒出一句:“应该都差不多。”
这句话是他自说自话,褚阳问:“什么?”
诏丘眉目一凛,两指一擡:“褚师兄,收手!”
他话音落地的同时,褚阳倏然收了灵力,诏丘维持片刻,看准时机,澄蓝灵力如线,与外侧的同色壁罩相接,他掌心向上顺线紧紧一拉,两指伸出一压对地一掼,土层被强大的气泽砸出一个巨型深坑,蓝色屏障瞬间消失,浑圆的黑雾呈瓦罐大小,挤成一团翻涌滚动。
它似乎被砸晕了,凝滞了片刻飞速窜出,诏丘盯紧了它大喊:“小十六!乌流匕!”
他冷不丁一唤小名,晏清差点没反应过来,寒刀出鞘单手紧握!
果然,这东西在疯狂流窜的同时也不忘来给他们使绊子,见着打不过最开始施法的那三个,直奔着齐榭而来,诏丘眼疾手快一拉,抢步挡住他,齐榭手中灵力正好打在灵奴正中,逼着它改道逃窜。
诏丘说:“好,破!”
电光火石间,晏清擡刀刺地。
一声轰隆巨响,天地战粟!
庄宛童被震得浑身发麻,和十七瑜紧紧拉手才能稳住身形,忍不住闭上眼。
也幸好闭上了眼。
一道惊雷破空而来,直劈入地!
雪白的亮光只不过两寸,细窄如同涓涓水流,却在当头降世的时候引召了无边风云,波涛滚滚飞旋环绕在白电周围,风流锋利如刀,分明只是略略扩展了天雷的体量,却给庄宛童一种自己差点要被劈死了的错觉。
他忍不住呜咽:“师父!师叔!”
直勾勾看戏的两人终于想起还有两个小的要护,连忙放出一白一蓝两道灵力,才没让他们被卷进风涡。
庄宛童被拉扯得想哭,好不容易不受天雷影响,心里委屈得要命:“你们怎么忘记我了?”
褚阳脸上出现一抹不自在的愧色,诏丘歉疚:“抱歉。”
实在是好久不见如此厉害的刀兵出鞘,看入神了。
乌流匕是意尘祖师所铸造,历经千年不改器性森绝,是刀器中的魁首。
原先他只见过云见山连刀带鞘将宝刃送给晏清的场面,而替佟立修挡那一刀,只是匆匆一眼,如今转换站位透过如练电光去看乌流匕,才发现它竟然有阴阳两色两面!
一面银光泛泛,一面墨色沉沉,前者如镜银白,反折众生草木,后者如墨混沌,纳天地万象为虚无一色,可堪阴阳,刃口可断流水,细薄而不见锋,杀人无形。
用这样的东西作拜师礼,真可谓对弟子殚精竭虑,寄予厚望。
亮光显太久了刺眼,晏清拔刀入鞘,雷电消散。
诏丘睁开微阖的双眼,看见黑色的灵奴被扎了一个对穿,薄如纸片躺在地上,惨淡如斯,不一会儿就没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