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2 / 2)

正月十五,何止是大集那么简单,上元节一过,年节也就过了,是以这最后一天,下界几乎所有人都会相约聚会,放灯祈福。

诏丘可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陪他逛药材,就问:“阿榭,要不要去过上元节。”

上界会过的佳节不多,想他多年在凌空山修行,大多日子都是枯燥无趣的,又没什么人相陪。而身为同辈,庄宛童却是跟着他师父到处撒欢,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不容易下界一趟,诏丘想着带他出去散散心,也算休憩。

齐榭愣了一下,问:“师尊会去吗?”

诏丘答得理所当然:“自然去,我怎会丢下你一个人?”

便见得齐榭弯了弯眼角,喜色并不显眼,让他浑身蒙着一层松散的沉沉气质,好像长舒了一口气似的,点头应下来。

于是到了正月十五,诏丘换好衣裳披上毛领披风,站在行馆门口等人。

嘉州城素来繁华,往来商贾丁匠数以万计,城中百姓更是繁多。

高楼林立,层台累榭,最近一处的酒肆中,琵琶女柔荑微动,流水之音引得来客抚掌叫好。长街上人潮汹涌,骈肩累迹,摊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各色货郎不断向行人介绍自己的小玩意儿,是百卉千葩,繁盛之至。

诏丘好好的捯饬了一番,穿着蓝色长衣,白发高绾,束着墨色的发冠,无点缀的银簪穿发丝而过,很有下界高风君子的味道。

蓝袍质地柔软,衣领偏高,衣襟处用银线滚了边,矜贵大方,束带比衣裳颜色要深一些,熨帖束好了,腰上扣着一条玉坠子,流苏细絮,掩盖了些衣摆上的刺绣式样。

衣裳瞧着有些厚,一般人不太撑得起,诏丘是个例外,身上穿得越繁复,反衬出他惊为天人的一张脸。

而齐榭则相反,他是穿得越清淡,反而越如泓水般温朗。

可能是没料到师徒二人穿了截然不同的衣裳式样,庄宛童牵着褚阳的手慢悠悠踱出来的时候,“哎”了一声。

他觉得两只眼睛有些不够用,困扰的要去询问褚阳的意思,问他究竟今夜跟着谁比较好。

但仰着头时,棱角分明的脸没露出任何惊叹之色,显然是见惯了,庄宛童又觉得自己有点轻浮。

齐榭的眸光先扫过来。

庄宛童看着就要往他那边走了,突然又顿住脚。

因为诏丘的眼神此时正好落在齐榭身上,长街灯火璀然,在他眼底映着薄亮的一层,看着近乎是温柔的。

而齐榭敏锐的捕捉到这道眼神,却不作回应,眸子很轻的阖了一下,像是眨眼,又不像。

庄宛童说:“我今夜还是跟着长溟师叔吧。”

褚阳终于舍得低头了,颇长的束发带垂落下来一截,唇峰明晰的两瓣唇一开一合,低声说了句什么。

某一瞬,庄宛童觉得,自己师父也蛮好看的。

然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家低调到一身麻布衣从头穿到尾的师父说的是:“你还挑上了?”

这句话冷飕飕的,毫无疑问重现尊长威信,庄宛童已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景仰的同时又想起诸多关于他往日脾性的传闻,瑟缩了一下,不敢挑了。

但褚阳并不是吓唬他的意思,虽然确实不想庄宛童跟着他们走,但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意见,随口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你师叔?”

喜欢到非要挤过去,凑成三人行,留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师父孤苦伶仃?

他重点在后面,但庄宛童显然想的是前面一层,忙不叠摇头:“我并不是要去打扰师叔和师兄。”

他说:“只是我不敢……”话毕又觉得不对,别别扭扭的改成,“不想……”却仍然觉得不对,干脆含糊过去,直截了当道,“我觉得我不应该跟着子游师兄。”

褚阳明白了,他不是硬凑,而是二选一,但这个选择的标准他不是很懂:“你怕他吗?”

庄宛童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

他看人独有一套标准,说来全凭莫名其妙的直觉,大多时候很靠谱,所以他将这当成秘诀,紧紧奉照。

旁人觉得齐榭太冷清,太疏离,庄宛童的脑筋要独特一些,总觉得他很温和,甚至少年气很重,于是他日复一日的等着,等着看一眼。

不知道是期待他改变成那副模样,还是下意识等他恢复成那副模样,他总是很喜欢齐榭。

只是期待太过主观,并不是齐榭真正表现出来的东西,久而久之,连庄宛童也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从何而来,慢慢的也就和别人一样对他看他了。

诏丘被昏睡符按着睡觉的时候,他曾半途醒过来,掀了身上的被子和斗篷,看见他师父也在打盹,于是缩着手脚跑到隔间,打算去看一下自己的子游师兄。

他站在门口,还在琢磨着该悄悄溜进去做恶作剧,还是乖巧的敲门等应,门扇呼啦掀开,齐榭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有事?”

那一刻,天色深重,行馆里早就没了走动的客人,连大堂的烛火都被熄了,阴阴泛冷。

而齐榭的屋子里却是一片温柔的烛光,炉火暖意涌出来,烘得人舒舒服服。

于是他又羞又期待的掐着薅过来的被褥:“我可不可以和子游师兄一起睡?”

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越亲近越好,越黏糊越好,可能是这个表达方式太直白,太少见,齐榭愣了一下,存粹是被惊的,明明什么话都没说,手却已经掠过来,连人带被褥迎进了屋子。

他说一起睡,那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的那种一起睡。但齐榭不然,他可能不喜欢这样,或是并非此意,将庄宛童抱到床上掖得严实,然后衣衫完好整齐,单手托腮坐在床基边当木头。

庄宛童不好厚着脸皮再邀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上来,就想着要不这样睡觉算了。

只是阖眼半晌,越闭越清醒,越闭越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正对上齐榭干净的眼睛。

因为屋内昏暗,沉得像是冬日的寒潭水。

庄宛童扭动身躯,大呼一口气:“子游师兄,我睡不着,我有点难过。”

齐榭问他:“为什么?”

庄宛童心想我哪知道呢?我就是想问来着。

斟酌字词间,齐榭望着他,那道从他阖眼就一直未变的眼神再次投过来,庄宛童往后退了半寸,突然多问了一句。

“子游师兄,为什么和你待久了,我总觉得难过?”

这句话,齐榭没答。

就如同此刻他子游师兄似是而非的阖眼,在眼睑彻底盖过长街明辉的某一瞬,他眼底透出极其浅淡的情绪。

来得匆忙,散得了无痕迹。

褚阳道:“你怎么想不管用,今晚只能跟着我。”

说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冷不丁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庄宛童有些悻悻:“好吧。”

他乖乖的作了一个礼,然后牵着褚阳的手走了。

齐榭不解:“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吗?”

诏丘已经走到他身边,打算挑一个顺眼的方位开始晃荡了,闻言弯了一下眼睛:“跟他们去干什么?弄得一身草药味,不喜欢。”

齐榭就点头“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但实则,事情并不是这个模样。

那是诏丘特意吩咐的。

不知道为什么,齐榭在褚阳面前有些拘谨。

明明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甚至因为某些不能细说的原因,褚阳严温这一类,照顾他的时候恐怕比诏丘自己要多很多,他们合该很亲近才是,很多时候却截然相反。

齐榭喜欢跟着他,他看得出来。

小时候可以归结为黏人,或是门派生人太多,心里不踏实,寻个庇佑。

长大了亦然如此,诏丘就不知道了。

但在等上元节来临的这几日,他百无聊赖时也曾细细观察过,齐榭在礼数方面做的丝毫不差,但鲜少和褚阳走近。

甚至从没有和他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过。

庄宛童爱闹,性子也活泼,喜欢往人堆里钻,对自己师父很亲近,所以也是个走哪跟哪的尾巴,每每让褚阳后面多出一个叽叽喳喳的跟屁虫。

到这时,齐榭就会恰如其分的出现,如同对面那一对师徒的翻版似的,不近不远的跟在诏丘身边。

这四人两队十分和谐,但又在某些时候显出一点隐形的区别,像是谁刻意加了楚河汉界,将他们划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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