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2 / 2)

一只手轻佻的挑起孟家主的下颔,匍跪在地上的人因此不得不仰起头,他似乎认真端详了才下结论,煞有介事的点评:“孟今贤确实和你长得很像。”

他反手握剑,剑身比在孟家主身前。

天色已明,黑夜将退,尚且微弱的天光距离他很远,但距离邓木歌要近一些,她就着中院残存的摇摇晃晃烛火和这般天光,听见他嘱咐了一句:“别看。“

不知道是对谁,可能是齐榭,也可能不止。

他背过身将孟家主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将冰冷的剑锋贴到他的脖颈上,一如黑衣人对齐榭的那样。

以弱凌强,最为卑劣。

孟家主眼中的不甘和怒火只被诏丘看见,后者微微俯身一剑发力带走一串血珠才道:“刀和操刀鬼,我比较喜欢解决第二个。”

剑锋利落割破喉咙,深可见骨,倒地的人终归是挡不住了,不曾瞑目的一张脸不知生前曾看向何处,血线蜿蜒不曾停歇,连亘前尘过错和今朝计谋,混着恩怨情仇,深深陷进残败此地。

一命换一命,于他于孟家,都至此终结。

孟今贤曾经的居室旁,孟夫人像是完全凝滞了一般,连眨眼的动作都不曾有,诏丘拎着裹满血液的长剑朝邓木歌走过去,问她:“还有其他人要杀吗?”

邓木歌还算淡定,自孟家主死后神色都淡淡的,闻言简单摇摇头:“没了。”

她的眼神落到满脸颓色的孟夫人旁边,她衣裳脏乱,素来佩戴妥帖的钗环少了一只,头发因此散落下来,慢慢散到前胸挡住她的半边脸,她长久的跪着,像一座麻木的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顺着指尖滴落的血液让人觉得她还活着。

邓木歌猛的觉得不对劲,大步走过去,强行扳正她的身躯,才发现缎料昂贵的衣裳,胸口某处露着一个小窟窿,邓木歌能看见完全,是因为血液已经浸透了浅色的柔软布料,以不可阻挡的形色消耗她仅存的生机。

邓木歌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跪在地上想替她捂一捂伤口,然而被她拨动的身躯僵硬的摇晃几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上面斜着一道约三寸的割伤,而唯一的利器就被这只手攥在手心里。

那双诏丘曾见过的明亮双眸颜色暗淡,连这样带着挽救意味的触碰都承受不住,悄无声息的阖上了。

殉的是她夫君还是她幼子,没有人知道。

邓木歌摊着满是血的手站起来,诏丘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近乎茫然的神色,邓木岩有些不忍,小心翼翼走过来想托着她的手又不敢:“阿姐,她不是娘亲。”

倒地的女子面容朝下,恐怕已经脏污了,但她生前确确然是一位美人。

邓联的模样诏丘无从知晓,不过他信中言语尽皆儒雅有礼,想必面貌也会偏于温润圆廓,对于邓木歌这样的容貌,他大概不占主功。

邓木岩说孟夫人与胞姐相似,倒不如说是孟夫人肖似其母。

若是这样,她便不得不生出些不忍心了。

凡是涉及到痛处,一般人是不太想陌生人过多探问的,邓木岩能上前安慰一番,诏丘却需得避嫌,便识趣的走到更远些。

他和其他人都隔得远,正好站在孟家主设下的阵法的边界的另一端,身后有脚步声,轻缓且在半途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过来,不过那片脚步声最终还是抵达到了诏丘身边,齐榭未发一言,只在他身边站着。

他双手背后,也不看他,只是眼睛盯着脚尖不动,看起来很不自在。

诏丘侧过身:“想说什么?”

齐榭下定决心擡起头:“师尊,让我破阵。”

诏丘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不行。”

周围法阵金光辉映,但相比不久之前已经暗淡许多,其中生灵不到半个时辰便只剩约半数,这着实不是什么好征兆,因为淡下去的光不比明晃晃的更讨人喜欢,天光渐明,与此同时,这阵法也像一个怪物一点一点汲取阵中人的生气与灵力。

悄无声息,从未休止。

屋舍破败,此地便显得萧索,邓木歌没多久就走过来,诏丘默默的把齐榭推离结界边缘,随意扫视一圈问她:“想怎么处置?”

邓木歌淡淡道:“烧了吧,这里以后几十年都不会是什么风水宝地。”

建立在她生父血肉之上的豪邸,遍地二十有余的寒尸,这些已经耗尽了此地的生气,无以复加的所谓福祉,权当是殉葬。

若是不想人发现,鬼修走路是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诏丘思不在此,等到发现身后有不同于齐榭的气息,邓木岩已经抱着一个包袱模样的东西站在他身后,邓木歌身边。

“包袱”三尺偏长,内里的东西被裹得严严实实,邓木岩解释说:“孟今良。”

诏丘对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东西总是兴致缺缺,听见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勉强看了一眼,最终看着不知所措的邓木岩和神色复杂的邓木歌。

良久他叹息了一声:“让开点。”

这句话是对余下三个人说的,被揣在怀里这个行止不由自己,他暂且没算。

邓家姐弟听着此话都有些不解,只有邓木歌更快的感受到了窘迫。

他们都能跑能跳,因为有人挡在前面,连一个微末的刀伤都没受,若从今夜所有行迹来看,他们倒更像是来看热闹的,她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然话没出口,对面的人已经一副不曾察觉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走到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齐榭没有跟过去,双手都被拢在衣袖里,衣袍宽大他又耷拉着眉眼,显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恹恹。

邓木岩本来距离齐榭更近,一只手僵直着端着手里的小姑娘,突然像被抽了一下,打着激灵挪开几步,不小心撞到邓木歌,后者没好气的问他:“你干什么?”

他咕哝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过来。”撇撇嘴继续捧没声没息的小姑娘了。

这话没头没尾,他自己迷糊听的人更一头雾水,邓木歌懒得理他,暗暗整理自己的衣装小心走到齐榭身边:“仙师。”

齐榭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有事?”

邓木歌终归觉得不好意思,纠结了好半天才下的这个决心,不敢去和诏丘说,便取径迂回找到齐榭:“长溟仙师可介意旁人相助?”

这一趟走下来,孟家的事情齐榭也知晓得差不多了,连带着对邓氏姐弟也知之不少,若要严论,邓木歌的这个称呼于诏丘不宜,于齐榭更不宜,但毕竟几人凑在一起的因由并非交际,甚至说起来更尴尬些,齐榭不好直说,便只能在言辞上客气一些,但他不谙此道,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对于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修士,邓木歌往往尊敬又包容,原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很委婉,却还是触到他师徒二人的霉头,自作主张将齐榭的沉默认作是不愿、不允,便自顾自的向后退一步。

毕竟曾做过诏丘的弟子,他的行事风格齐榭再清楚不过,绝没有因别人相助便觉得丢脸的意思,开口解释:“我并非此意……”

然他话没说完,不远处迸发出强大的气泽,无边的剑意呼啸而来,将几人未出口的话全部打回到肚子里。

剑既然是邓木歌的剑,那此器的意旨便多承她心志,在今日之前,邓木歌的剑意自然是杀意漫漫,仇风如割,但今日大仇得报,她也保不齐自己的剑意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是个很微妙的时刻,从没有过的平和让她原本的剑意消退,剑身裹血,在猩红的压制下被另一人握在手里,于是长剑暂认新主,随他所想爆发出无边灵力,劈在结界上与金光相撞。

一剑当风起,摧枯拉朽,剑气横扫深宅阔院,跨越砖瓦木堂,被隐藏多年的悲怆往事和前尘旧怨,就被这样一柄长剑以雷霆不可逆的摧势悍然终止。

罡风烈烈,一行人就是在此刻感受到了另一道,只属于诏丘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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