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2 / 2)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他自有办法,只是事态紧急有之,稍作徐缓有之,他自然要先奔赴前头,顾不上在这里同她多话了。

孟夫人两手相并放在身前,见两人行色匆匆不由得眼眶微润。

石门大开,满室灯光照不到远处,稍微铺陈而来,也不过蔓延到此室正对的一片石廊,晦暗沉沉,明朔莹莹,她站在廊中阴影处,明晦交织地,深揖下去。

孟家主母生性洒脱,拜下的时候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肃色道:“多谢仙师。”

诏丘短暂停住脚步,匆匆颔首致意便又行前路。

在地底时不觉得,此番寻到正院,仰头见瀚墨星空才晓得时辰已经过去了多久。

他们特地在中院设了秘阵,若是有人侵扰便能立时让他们知道,所幸并没有旁生枝节,也就无人晓得他们的离开。

诏丘和齐榭回到房中,用来掩饰的长烛已经烧得快要见底,灯火影影绰绰将熄未熄的模样,因为未添炭火,冷意和地下差不离,虽没有寒风肆虐,但这样的冷气是可入骨的,也就让人难以消受。

出行时两人都没有带御寒的衣物,齐榭面上未表现出什么异样,但诏丘看他双手微微发白,血管泛青,便自作主张生了碳炉。

齐榭不知道他是为自己,特意检查了门窗有无漏风,待到各处都让人放心了,才去找了新烛换上。

烛灯一点,此处的明亮便不可与先前同时而语,诏丘被烛火照得眼睛有些发疼,擡手挡了挡,感觉到衣袖中有沉甸甸的东西,便将那两块玉佩拿出来。

此番在灯下看,诏丘还是忍不住要叹一声好玉,质洁澄澈,触之柔细,观之纯明,各为半圆形,放在一起则是圆满的图案,因为拼凑在一起时严丝合缝,看起来几乎是一块整玉。

诏丘突然生出一个近乎是荒谬的想法来,疑心既起不解不快,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两块玉紧紧捏在手心里,两指相并指尖朝外,轻轻阖眼默念法诀。

只一瞬。

就那短短的一瞬,有纷繁的画面通过被紧攥的东西交递过来,一瞬间无数记忆强破脑海而入,交织成无数陌生的景象,像是一副落灰的古卷在他心中铺陈开,又像是故人不曾被发现的古老遗言。

“锵”的一声。

他的手指松动,玉佩从掌心滑落,跌在木桌案上,打了几个旋安静停下。

齐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侧:“师尊,发生什么了?”

诏丘擡眼,正好看到他的指尖朝外,不晓得是下意识伸出来,还是已然缩了回去,愣怔只是一瞬,他没有多想。

世间道法玄妙,若要得知往事,不仅仅有听木术。

齐榭轻声追问:“师尊?”

诏丘觉得头有些疼,是强运灵力所至,难耐的揉按着,皱眉回答:“无事,看到了一些旧事,有些惊讶罢了。”

他问:“地下的那些信件,你是不是带出来了?”

齐榭张了张口,眼神还留在玉佩上,诏丘就问:“想说什么?”

他坐着,齐榭立于身侧,因此若要看他,需得诏丘微微仰头,某一瞬他随意望过去,正好接住齐榭将收未收的目光。

心口跳了一下,有难言的情绪蔓延开,细密难辨。

诏丘以为他想问自己看到了什么,又不好开口,但自己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干脆将东西递过去,却被齐榭推开,只回:“弟子只是一时愣神。”

他将袖中信件悉数拿出,递过来,不再多言。

诏丘只好压下心底怪异之感,点着头接过。

书案前只有一把木椅,行事不便,诏丘站起身朝茶案走去,对齐榭说:“这些信中或许有我们想晓得的孟府旧事,你我各半,尽快看完。”

桌上有一方棋盘和两盒棋子,盘上有残局,诏丘图省事,伸出手掌将所有棋子排到一边。

齐榭从一叠信封中挑了上半取到自己面前,以极快的速度拆开信封,见到擡首有些惊诧的顿了顿。

那信上写的是:“吾妻清云见晤”。

是一男子所写的家信。

齐榭问:“不知道孟夫人的闺名为何?”

诏丘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是孟夫人,你看信笺落款,三十年前的所谓妻子,到如今怎么可能还是年轻美貌的模样。”

齐榭点了点头,没再问。

前面诸多都是切问家中境况,问可缺钱两,可添置衣物,日夜可操劳,是否按时餐饭,在信末添一句,近日在何处看到花钗一只,已经遣人送回去,否则就是说途径脂粉铺,想起家中的那盒驻颜膏,虽千篇一律倒没什么特别,但齐榭不敢错过任何,逐字逐句的看下去。

直到第三封信中,这位絮絮叨叨的丈夫才终于谈起自己的境况,细细的同妻子说了自己与友人经商的种种遭遇。

孟家为嘉州富户,早年便是经商发迹。

那男子字迹颇为秀气,若是字如其人,想必是个温润公子,款款书生。

“今日借宿驿站,日夜兼程已是疲乏,联困顿不已,然孟兄再三嘱咐不可休憩,联虽不知何故,亦不敢不听,久坐于床榻之上,已至昏昏欲睡之际,忽有奇香,睁眼便见孟兄捧一碗筷而来,其中长面洁白,乳汤醇厚,言此为兄嫂绝技,此番现世,实为我贺二十又七诞,联感触之,食而泪盈眶。”

这位联公子倒是个知感恩的软心肠,齐榭微微慨然,复又换阅。

这一封信看起来比前一封要新一些,且换了纸张,成色颇为可赞,墨迹清晰了然,那男子道:“近来生意颇有起色,昼夜奔忙,少有餐饭,偶得空闲,便约友人于衣铺添置新衣,待小二稍作量测,方知尺寸大改,恐有积弊成疾之患,惊惧不已,待到晚膳大啖三碗,行之有悖过犹不及,撑滞难眠久久为患,翌日精神不济反受其害,诉与孟兄,得其大笑,更感笨拙,惭也。”

这位男子写信似乎极其喜好分门别类,一封信纸只载述一桩事,所以他翻过不少尚有空白的信纸,而面前这一张到此处也就戛然而止。

读到这里,眼前出现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肌肤泛白,诏丘问他:“在笑什么?”

齐榭把信递过去忍不住道:“此人倒还有趣。”

忧不避,喜不添,虽然不符合一贯的家主形象,依他看,却是个体贴人的好夫君。

诏丘问他:“看出什么没有?”

齐榭道:“他有一友人姓孟,莫非是孟家主?”

诏丘看的是后半部分,因为各人习性不同,他在此事上喜欢取巧,已经看了大半了,想想老头子两鬓灰白的模样,倒是和他推测的年纪对得上,点点头双手交握,“继续看。”

“联与孟兄相计扩充商铺,然孟兄不允,言此地实偏,昨日成绩皆因此地空阙,然今生计充和无一不缺,便无新奇可言,便失先机,不可论长久,不可及大商,言迁离为上策,吾自认根基未立,草草移商,恐有后顾之忧,亦不允,孟兄大怒,兄与我二人不欢而散……”

到这里已经是后面几封,齐榭一一翻看无果,只好求助诏丘:“那他们的商号转移了吗?”

诏丘回答得笃定:“转了。”

这男子大概拗不过孟家主想要经纬天地的宏图壮志,或是被其口中的“大商”所诱惑,最终妥协离开了他们发迹的地方。

齐榭问:“他们去了哪里?”

诏丘说:“金陵。”

富商大贾,殷豪集会,谋求财路还是广交商友,确实都是上佳的选择。

剩下的毋用诏丘多言,不过是亨通大成,锦衣归家,但齐榭总觉得不对劲,若是只是些讲述孟家往事的旧信,何须放到那种地方。

诏丘同他所想一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桌木,单手撑着下颔,眸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榭皱着眉将面前的信件又翻了一遍,那种来自信件内容的异样之感如影随形从未消散,可是就如虚渺云烟,总是在须臾间显现端倪,又在片刻后消失殆尽。

他不是很喜欢这般无计可施的感觉,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

不知是第几次,齐榭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最后一封信,胸中丘石被山涧水冲散,阻隔顿消,他的低声惊呼和诏丘沉吟后得出的结论重合:“信件有缺失。”

他的字句,说是家信,倒更像是随手记述的日记,每到一段时间能凑成薄薄一叠了,就归拢到一处寄回家去,这种办法不算稀奇,只是如此一来,若是信件缺失,旁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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