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减慢，晃晃悠悠停在一个猪舍前，砖红色的猪舍一半是露天泥地，一半是半遮篷水泥地。
有两个猪头人守在那里，粗暴打开后车栏准备卸车。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嘴里叼着烟从车窗弹出硕大的黝黑的猪脑，脑袋上还浮着一层稀疏的鬃毛，垂下的耳朵上钉着一个白色的布条，布条上写着数字03：“今天一共23个货仔，等会儿还有一车，都是七天后出。”
卸货的猪头人，耳朵上数字分别是13和93。
13从车尾拽下两个笼子，完全不顾笼子里人惊恐的尖叫和轻一点的求饶，哐当哐当地拖到猪舍门前，93紧随其后，在那人耳朵上钉下布条，布条上写着第987批货。
在那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打开笼子门，一脚将里面的人踹出去。
13有些不满：“最近货太多，养殖场快放不下了，先别拉了，不行直接送那边也行。”
“那可不成，货来了哪有送给那边的道理。”
“那就堆外面，浓雾自己就消化了。”13和93动作利落，三两下就将六个人送进一个猪舍。
车又向前开了几米到下一个猪舍。
“能不能多出点货？”03吐出个烟圈。
“传送带就那么几条。”13哐哐踢着笼子，对那些痛苦的呻｜吟和尖叫声很是麻木：“年久失修，多两个货就坏，到时候可不是送几个货下去就能解决的。”
93叹了口气：“也是，也不知道蓝星到底去哪儿了，我们这……”
03冷冷打断它：“活够了？”
93怂的猪哼了两声，缩着脖子加紧手下的工作。
蓝星被从车上拉下来，原本就受着伤，这么一折腾差点又晕死过去。
笼子里的祁连急道：“你们轻点，我唐哥受伤了，别弄严重了。”
“受伤？”93上来钉耳朵的时候，手顿了一下：“怎么还有个残次品？”
03不以为意，丢了烟头:“从车上掉下去了，回头找81看看，不行就直接处理掉。”
“那等确定没问题再打标吧。”93说完一脚将唐也踹进泥地里。
祁连气得够呛：“唉，怎么这么粗鲁！”
13哐哐敲了两下祁连的笼子：“这个货好养，精神头也足，个头也大，我看三天就能出货。”
祁连气焰瞬时憋下去，被钉上批号后，93也不知是存心报复还是真踹不动，足足踹了三脚才将祁连踹出笼子，一个大马趴摔进泥地。
祁连啐了一口泥：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等侮辱！
擡头看着唐也忽地委屈起来，扯着嗓子干嚎：“唐哥！你千万要帮我出气啊。”
唐也摊在泥地里身上的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一抽一抽地疼：“你看我还有那精力嘛？”
唐也躺在水泥地上，南山玉忧心忡忡地坐在她旁边：“这个赌你要是不行，可以下次再打。”
他一面心不在焉地和唐也说话，一面紧张的四下张望。
祁连撇了撇嘴：“本来你也赌不赢好嘛，还不行，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别看我唐哥受伤了，照样吊打你。”
南山玉终于将游离的视线锁定在祁连身上：“我只是不想乘人之危，再说这个域……”
祁连才不信，打断他：“可拉倒吧。”
唐也拍了拍祁连，想让他适可而止，然而还是晚了，南山玉一点不禁说，被祁连挑了两句，就妥协了：“既然如此，你我各凭本事吧。”
他是认真的，但完全没了进域之前昂扬的斗志，反而有点虚，不是对唐也，而是对这个域。
唐也：“你知道这个域？”
她虚弱的问话声被祁连的声音盖过：“一会儿赌一会儿不赌的，啥都是你呢，这种人，素质太差，唐哥咱不和他赌。”
祁连不知真的是不太看得惯南山玉还是想借着大声挑衅壮胆儿，总之受害的是唐也。
唐也表情一言难尽：自始至终都是你们两个在赌吧？你们问过我嘛？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山玉心思完全不在谈话上，看到远处有两个猪头人走近，蓦地坐直身体紧张地抓着衣角，不自觉提高音量：“你有病吧？”
看似对着祁连，可在唐也看来，更像是他想转移注意力，紧张到不自觉提高的声音。
祁连将唐也护在身后：“你总对唐哥吼什么吼，唐哥都受伤了，再说唐哥自始至终都没答应过你，怎么叫反悔？”
他这一吼，南山玉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注意力却仍然在那两个猪头人身上：“你们，你们俩不是一起的吗？”
祁连：“你和袁想还一起的呢，他说让你死你就死嘛？”
“你……”
“你什么你，你你你你的，吓成这样，我现在宣布这场赌约唐哥胜出，连点儿胆都没有，在这说什么一二三！”
南山玉终于将视线移到祁连身上，恐惧的情绪被祁连一句比一句高的挑衅声驱走，和祁连呛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越说情绪越激动，小声议论的嗓门逐渐提高。
两个拿着环状长刀的猪头人走过来，一个敲栏杆震慑他们，一个用刀指着两人大声呵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都老实点。”
两人吵上头，竟然同时转头对着猪头人异口同声：“闭嘴！”
气势强盛，把猪头人都喊愣了。
两人在猪头人的震惊中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尴尬地正了正衣领。
祁连高傲地仰了仰脖子，学着南山玉的样子留给他两个硕大的鼻孔：“我才不和狗计较。”
至此，两人总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