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魏九安便睡过去了。
下朝之后,白羽尘就往长生殿走。
他没有听见说话声,便知道魏九安睡着了,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轻声对谢羌道:“怎么没吃点什么?今儿早晨子矜过来的匆忙,你也是,你们俩都没吃东西呢吧?”
谢羌笑笑,道:“主子累了,进屋就睡,微臣也没办法。”
白羽尘也只好道:“那也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待会儿让小厨房的人熬些粥来,先垫垫。”
谢羌应下,就出去了。
白羽尘坐在床上,看着魏九安这穿戴整齐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给他解开了蟒袍,换上寝衣。谢羌也是纵着他,还真由他乱来,这样的天,能穿蟒袍睡觉的都不是普通人,还真是不怕闷死。
尽管手脚都轻,但魏九安还是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道:“羽尘,干什么呢?”
白羽尘把他圈在怀里,道:“你还真想穿着蟒袍睡?作死都没有这么作的。”
魏九安哈哈一笑,没说话。
白羽尘道:“对了,刚才你说你难受,哪里难受?我叫陈骁过来看看。”
魏九安没说话,只是眼皮沉沉的,总想睡过去。
白羽尘看出来了,笑道:“罢了,你睡吧,我让人叫陈骁过来。”说罢,给安烬递了个眼神,让他去叫陈骁。
安烬心领神会,便去了。
屋里只剩下白魏二人,气氛微妙。
魏九安躺在白羽尘怀里,迷迷糊糊的。
白羽尘便逗他,知道他懒得睁眼看自己,便开始戳他脸,或者将他的发丝绕在自己手指上。
魏九安也不管他,只是默默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
片刻后,陈骁来了。
陈骁给魏九安把了脉,面色却变得难看。
白羽尘看出来了,微微蹙眉,道:“怎么了?为何这副表情?”
陈骁默默叹口气,道:“皇上,魏大人确实是染病了,但是这病,是治不好的。”
白羽尘心里有些害怕,道:“你说,是什么病?”
陈骁也不好瞒着他,道:“是痨症,这病治不好,左不过……也就是看日子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在了白羽尘的耳畔。
白羽尘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熟睡的魏九安,万般不敢相信。
白羽尘还是不信的,心存侥幸,道:“你再给他看一遍,刚刚可能是看错了,再说了,就算真是痨症,从前治不好,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何不能试试呢……”
陈骁婉拒了,道:“微臣再看多少遍也一样,脉象不会出错的,皇上还是莫要伤心了。”
白羽尘的鼻尖有一瞬间的酸涩,随后还是立刻调整情绪,道:“这病很磨人吧?”
陈骁点头,道:“是病都会难受,都要靠药物调节。”
白羽尘道:“那就去抓药吧,谢羌在小厨房,正好。”
陈骁颔首,拿着药盒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他们二人了。
白羽尘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道:“子矜啊,你可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仗打完了,我现在也在给你澄清谣言,可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你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说到这儿,他眼眶酸了,继续道:“治不好了……子矜,以后都治不好了……”
一瞬间,泪如雨下,白羽尘哭泣着道:“子矜啊,你不能陪我长命百岁了……”
他便想到了以后。以后魏九安若是成了一捧黄沙,他独自立于世间,那才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他一想到,百年之后,他身边没了魏九安,只有他自己一人,就突然想哭一哭自己的烂命了。
唯一值得白羽尘庆幸的是,魏九安一直睡得很熟,他没有听见自己得病的消息,他不知道,就还能天天高高兴兴的,还能快快乐乐地过完以后。
九安九安,这样好的一个名字,为什么不能保他平安?
平平安安的,现在也这么难了吗?
白羽尘的愿望是什么呢?是魏九安能平平安安的,是魏九安能长命百岁,活得长久。
一直以来,他就算贪心,所求的也只有这一个而已。
为什么,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白羽尘紧紧抱着魏九安,眼泪大滴大滴地流,就像当时把魏九安从刑狱接回来,那天他也是这样的泪如雨下。
其实,倒也没多大差别。
白羽尘喃喃着唤他:“子矜啊……怎么不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