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些欲加之罪,才让他废了武将的路。
后来,他在圣辰宫看见过那段时间白羽尘收到的奏折,所有大臣心照不宣地提笔弹劾,说什么的都有。
墙倒众人推嘛,魏九安也能理解。
以至于现在想到这些都已经麻木了,无所谓的,死了就死了,他双亲已故,更是和易家断了联系,顶多也只会死一个人,不会诛九族的。
没有九族可诛了。他自己一个人,跟众叛亲离没什么区别。
魏九安笑了笑,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众叛亲离。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能跟他扯上关系。
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之前从没想过的问题。
直到夜里,一盏茶喝干净了,他才默不作声地起身,回榻上补觉。
说是补觉,实际上也都没有睡着,他一闭上眼睛,心里就酸得厉害,根本安稳不了。
心里一酸,就开始流眼泪,一遍一遍地循环着,一直到天亮。
这段时间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一切喜怒哀乐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动物也会闷闷不乐,何况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
好好哭一哭也挺好,憋在心里会更难受的。他不想把眼泪带回京城,不想让白羽尘看见自己哭。
翌日,清晨。
魏九安照常翻看兵书,做些记录什么的。他没什么谋略,只能借鉴古人军事方面取得成就的方法,以及阵法。
正巧谢羌进来放长矛,看见魏九安在看兵书,笑道:“主子,看兵书啊?”
魏九安虽然昨晚哭了一晚上,但还是没在脸上留下泪痕,见他进来,还是笑了笑,道:“自然。事在人为,天不助大梁,我自然得自己来。”
谢羌笑了笑,道:“主子,禁军兄弟们最近精神甚佳,还要多谢主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这才安抚了军心。”
魏九安还是温和地笑着,道:“本职工作罢了,我该做的。”
魏九安早就琢磨透了。若是一直对某个人好,那人自然不会在意或珍惜;但如果是在他落难时略施小善,那就是贤君良主。
魏九安又道:“对了,过几日朝堂还会派来信使传信吧?”
谢羌点头道:“对呀,怎么了?主子想写信吗?”
魏九安笑笑,道:“我都写好了。”
谢羌笑道:“估计过完年就来,主子再等几日便是,到时候皇上看见主子的信,没准儿要高兴的不得了。”
魏九安端起放在一旁晾着的汤药,喝了一口,笑道:“净耍贫。”
等魏九安喝完了药,他道:“禁军还在训练吧?”
谢羌笑道:“是啊,主子要不要去看看?年大人走了,最近都是微臣看管校场,您看看微臣主持得怎么样?”
魏九安便站起身,虽然最近也在喝药调理着,但是进了冬日,身子还是弱,步伐未免有些踉跄。
谢羌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
魏九安笑道:“走,看看。”
校场上。
上午的训练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将士们都在休息,只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在练箭。
魏九安看见一位年轻战士总是射不中靶心,便走上前,笑道:“之前没学过射箭吗?”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没有。”
魏九安笑道:“弓箭借我一下。”
小伙子便听话地将弓递了出去。
谢羌微微蹙眉,道:“主子,您不能再习射术了。”
魏九安笑着摆摆手,道:“一两次没大事。”说罢,从小伙子手里接过弓。
魏九安从一旁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随即拉弓对准前方,闭上了右眼。
虽然已经一年不练箭术了,但是搭上弓后,魏九安还是异常熟练,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他最值得吹嘘的过人之处。
只听“嗖”地一声,魏九安将箭射了出去,正巧一阵风吹过来,虽然有些逆风,但还是正中靶心。
小伙子鼓起了掌,目瞪口呆道:“厉害!我从没见过一箭就能不偏不倚正中红心的人!”
魏九安笑了笑,将弓还给他,道:“雕虫小技罢了,当个乐子看就好。”
该说不说,他还是应该听劝,刚射完箭,手腕就有些酸痛了。
魏九安对小伙子笑道:“今岁几何啊?”
小伙子笑道:“我十三了!”
魏九安唏嘘道:“这么小啊!我还以为你十五呢。”
小伙子笑道:“我想驻守边关,为大梁尽一份力,不参军,枉费少年岁月。”
魏九安笑道:“好,有你这份心,大梁日后才算太平盛世。”
十三岁啊,他十三岁的时候,还刚到京城,为未来的日子发愁呢,都没想过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