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尚齐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安葬,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魏逸明便发现易云舒咽气了。
她眼角的泪痕还没擦掉,一点没了在京城大小姐的样子,死也死得难看。
魏逸明怔怔地看着易云舒,小声道:“阿娘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娘是好看的,以前也很贵气,怎么会死在这荒郊野岭的?”
魏九安醒时,看见哥哥在哭。
魏逸明抱住他,道:“九安,没人陪我们玩了。”
魏九安哭着,道:“哥,阿娘怎么也走了。”
“都走了,只留咱俩相依为命,他们怎么能不要我们就自己走……”
魏九安哭着道:“我爹娘死了……”
张家李家有力气的男人把他们二人的尸体埋起来,魏九安道:“哥,爹娘怎么连个碑都没有。”
魏逸明擦干他眼角的泪,道:“不需要,咱们记住他们,比碑重要多了。”
魏九安道:“等我以后有钱了,定要回来给爹娘修碑。”
魏逸明像易云舒那样摸着他的头发,道:“以后有钱了,对自己好点就行,好好活着,爹娘也会安心。”
此后,一路上的重活又到了魏逸明手里。
魏逸明尽量少吃东西,填饱肚子就够,剩下的存起来,给弟弟吃。
一行人进度缓慢,几年都还没到京城。魏逸明也渐渐被挖空,走了魏尚齐的老路。
魏逸明的手颤抖着,将最后七粒玉米塞进魏九安手心里,撑起一个笑,道:“九安,以后,该怎么活,看你自己了。”
“哥哥,要去……找爹娘了,百十年后,你也要来找我们,咱们一家团圆。”
魏九安声泪俱下,豆大的泪珠滚下来,刚想说什么,魏逸明就咽气了。
魏九安拿着那几粒玉米,泣不成声,哭诉道:“为什么,我们一家做了什么孽,个个不得善终……”
张李两家见魏尚齐他们都死了,自然也不想管魏九安一口饭。
走到徽州一带,河开始多了,张家终于有了机会下手。
他们趁魏九安睡着时,将他扔进水里。
魏九安水性不好,立刻就醒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扑腾。
为首的张家父辈伸出大手按着他的头,使他浮不上水面,同时道:“九安,你看,一共咱们就没几口吃的,如今还要多你一口饭,你这不是给咱们当累赘吗?”
一旁,张家的长子面露不屑,道:“一个病秧子,本就活不了几年,留着你就是浪费资源。”
“生下来就是药罐子,也只有你爹那么蠢,愿意养着你。”
“要我说,这个病秧子就是个灾星,要不魏家人怎么会丧命。”
魏九安死命挣扎,水涌入他的鼻腔,顿时觉得呼不上气,一阵窒息。
“你就委屈一番,早点投胎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你配合,很快就能见到你爹娘了。”
见魏九安还是挣扎,便急眼了,揪着他的头发将魏九安拽出水面,拾起一旁的木棍,对着他的头抡过去。
魏九安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魏九安一下从梦境中醒过来,只觉得窒息,大口喘着气,看清自己在圣辰宫时,才松了一口气。
白羽尘支着脑袋,见他醒了,道:“子矜,还晚呢,怎么就醒了?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魏九安拽了拽被子,抽泣道:“我刚才,梦见我爹了。”
白羽尘道:“怎么梦见他了?”
看见魏九安哭得楚楚可怜,白羽尘就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抚着他后背,安慰道:“是不是梦见不好的事情了?给我讲讲。”
魏九安蜷缩在他怀里,道:“羽尘,我怕。”
白羽尘道:“做噩梦了?”
魏九安点头道:“我又梦见我爹娘了,还有哥哥,他们都没了,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我明明快忘了的。”
魏九安拽着白羽尘的衣角,道:“羽尘,阿父他们绝对不是被饿死的,分明是有心人把他们害死的。”
白羽尘将他按进自己怀里,也是一样心痛,道:“以后不会了。以后,你一定会好好活着,没有人再敢起这种心思了,再也不会了。”
魏九安哭声渐渐弱了些,白羽尘顿了顿,又道:“至于你父亲,如果你怀疑,我会帮你。”
魏九安理清了思绪,道:“会不会是易家?”
片刻,自己又否定了:“不会,他们是阿娘的母家,他们不会害阿娘,更不会害阿父。”
白羽尘道:“不一定,前些日子,我听说你那位姨母,是庶出。”
魏九安不可置信道:“是姨母买通张家,杀了我爹娘?还想杀我?”
白羽尘点点头。
魏九安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一脸不敢相信。
白羽尘知道他不愿意信,只道:“这样,回头我带你去易家,好好问问,如何?”
魏九安道:“我信你,但我不想我的家人死了连个凶手都找不到。”
白羽尘道:“子矜,我会替魏伯父查明真相,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