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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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湙摇头失笑,摸着凌誉最近红润起来的脸道,“五皇子肖父,可朝臣在早前,更曾夸过前太子极肖父,杜曜坚,你说他是谁的子嗣?”

可事实上前太子肖母,朝臣夸其肖父,不过是在迎合当今的虚荣。

杜曜坚脑子根本转不动,凑近了对着凌誉的脸看,越看越胆颤,越看越心惊,头拼命的摇,“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会有儿子?他都未纳妃,不可能,不可能。”

凌湙挥手让袁来运将人带离,可怜的望着他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否认呢?杜曜坚,你想想,若无此子,堂堂段大学士,可会青眼我宁府半个子孙?他是脑子坏了,仅凭眼缘和聪颖之由,就收我宁氏子做学生?”

杜曜坚不动了,呆呆的望着凌湙,半晌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凌湙道,“果然是个好大的秘密,你死定了,你完了,你们宁氏一族全完了。”

只要把此子送到陛

杜曜坚兴奋的头毛发炸,努力要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手脚支着身体,笑的眼角浑浊一片。

凌湙坐着没动,等他终于笑够了后,才撚着宽大的袖口边角,慢而坚定道,“那你倒要赌一赌,咱们这位陛下是杀你,还是杀我们宁氏了,杜曜坚,你近前伺候了陛下十几年,当最了解他的为人,你以为,他会愿意接收你这样的大秘密,然后摊到明面上来,与整个文殊阁较量?”

一个臣子孙的丧仪都不敢叫停,只能用旁门之法与之对抗的皇帝,根本就没有遇事而上的胆气,君权明明在手,他却连用都不敢用,为何?

杜曜坚顿住了神色,尔后人像被扯了筋似的软在地上,半刻后哑声道,“他下旨诛杀闵仁太子时,我、我就陪侍在旁,是亲眼看着他一笔一字的,写下诛令的。”

所以,如果闵仁遗孤真被摆上了桌,他不会是揭密的功臣,只会成为皇帝泄愤的对象,因为皇帝索求的一直是表面宁和,他是最不愿打破现今平静的人。

他永远记得皇帝说过的一句话,就是生前荣辱,死后全消,他不在乎皇朝乱像,民众生计,只要自己能在皇位上安养天年,到寿终正寝日,至于死后如何遭人贬低唾骂,那都与他一个已经死了的皇帝无关。

他只要在活着时,一直占据皇帝尊位就行。

凌湙撑着座椅扶手,叹道,“咱们这位陛下,你说他糊涂吧?他却对皇位交叠特别敏感,你说他清醒吧?他偏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杜曜坚,你给我说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杜曜坚垂头,讷讷的总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凌湙换了个姿势倚着,手指点着椅把手慢慢道,“我给你总结总结?”

胡济安和一旁的宁琅立刻竖起了耳朵。

凌湙漫声缓缓而出,“当他发现皇权不稳,文殊阁权利过于集中霸道时,他没有选择与之对抗,利用自己的君权制衡朝局,而是选择与文殊阁妥协、共治,作出一副君臣和乐,同享万民供奉的决定时,他就已经丧失了君权神授的威严,他得为当年削减武英殿,杀了大半将军的罪业买单,他失了制衡文殊阁的武英殿,就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文殊阁一家独大的事实。”

杜曜坚心尖发抖,匍匐的仰头望向凌湙,发现人也正望着他,声音冷戾,“杜将军,武英殿那帮老将军的家,抄起来一定很爽吧?你从中应该也得了不少私囊,便是从前不敢肖想的将门闺秀,你怕也睡了不少,他们……从前可是你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你杀他们时,心里一定痛快的不行,做梦都是要笑醒的程度吧?”

武英殿为什么现在没了声?

为什么成了文殊阁的附庸?

明明是应该与文殊阁并权的存在,却被削的人才凋零,无将可用,仅存的几家都成了缩头缩脑的应声虫。

凌湙从座椅上起身,慢慢在厅中踱步,“当他发现斗不过文殊阁内的权臣时,他退缩了,他怕被逼退位,他此时知道了武备的重要性,可他废了武英殿,手上没人,于是他便需要培植自己的力量,他开始不择手段的捞钱,亲掌御麟卫和京畿营,又挑中了你来当马前卒,用你出身宁侯部曲的身份,将刀斩向武英殿那帮人,他在报复被我姑祖母控制的那些年的憋屈,愤怒,可最终,他也自食其果,失了一臂,叫文殊阁乘势而起,尾大不掉。”

杜曜坚瑟瑟发抖的不敢吭声,凌湙却没将眼神落在他身上,而是朝着厅前大门处,高声道,“来都来了,阁下不嫌外面冷么?”

约的明明是子时,且也不在宁侯府内,可人来了,不仅早了,还不请自来。

厅内众人扭头,这才发现,厅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一道身影,矮胖敦实,如不是身着儒衫,只怕要叫人以为,是哪个田头的庄汉。

酉一在院内打手势,凌湙朝他也比了个暗中警戒的手指,整个府门外,马套嚼头,兵行列阵,寂然无声,秩序非凡。

有袁芨探府的前列在,凌湙便叮嘱过酉一他们,遇见半夜不动刀枪来探府的,只管放行。

人家都不怕他下杀手,他在自己的地盘,难道还怕人家反杀?

那也不用混了。

来人笑呵呵一张脸,边往厅内走,边拍手掌,“袁大人给的消息模棱两可,无奈本官不得不提前来打措手不及之举,小友可莫怪!”

凌湙迎着来人的目光,接受他上下的打量,泰然笑道,“关阁老,有失远迎,您与袁大人,当真是喜夜半探访,他前不久也才来过,小子当有所防范才是,奈何还是年轻失警惕心了,没能叫您一尝惊喜,失敬失敬。”

来人正是关谡,听凌湙说完,笑着哈哈道,“是惊喜,也是惊吓,小友着实令人吃惊,老夫来前各种想像,没料门外听尔一习话,自觉还是想的过于保守了,小友确如袁大人说的那般,叫人……唔,惊诧!”

何止惊诧,整一个震惊了。

宁琅就算受过袁芨上门的冲击,当面对文殊阁次辅上门时,也仍然不能以平常心对待,整个人都麻了,要不是胡济安带着,都不能有礼有节的辑身见人。

太震撼了,就是知道今晚要见谁,但在没真正见着那一刻,还能侥幸自己能端得住,可当真人到了面前,他才知道,事前的心理建设都是虚的,根本不顶用。

凌湙还叫他假扮宁府主理人,就这顶不了人一个照面的模样,怕一动就叫人窥出真假,宁琅都愧疚了,一眼不敢往凌湙处望,觉得自己真是白长了年岁,在小五面前竟一点忙帮不上,枉担了兄长的名头。

然而,现在人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全程直盯凌湙,并上下肆无忌惮的打量,半晌方点头道,“不枉老夫送出的古画,袁芨那奸滑小子没骗我,你确如他所描述的那样,聪颖,智多妖。”

凌湙眼神明亮,绛紫袍裳撑住了锦绣繁华,使之看起来毫无攻击力,若无那番言语,就似一普通聪慧的京畿贵子,然而,关谡知道,他不是。

关谡落座,眼神直盯委顿在地的杜曜坚,抚着短须沉声道,“杜将军,陛下已知你叩拜宁氏宗祠的事了,听宫内小黄门的传信,寝殿瓷器碎了不少,怕是得换过一轮新呀!”

这就是属于文殊阁的权柄了,宫内风吹草动,哪怕皇帝拉了几两稀,他们都有记档。

杜曜坚极力遏制住颤抖,“关阁老,本将是被逼的,你也看到了,是他逼我的,关阁老,您一定要在陛

凌湙撑着双膝俯身望着他,摩搓着膝头笑,“别着急,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关阁老,再听听?”

关谡点头,眼神闪烁。

凌湙继续道,“他为了缓和你们之间紧绷的关系,将嫡子托付与你们教导,指望你们在他薨逝之前,能和平共处,好让他安稳的坐完这一世的皇帝位,可嫡子啊,太上进,你们人人文采斐然,把个孩子教的极为出色,成为了你们所有人的骄傲,俗话说嘛,谁养的孩子谁心疼,你们看孩子大了,便要给予他应有的名分,于是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宫殿,东宫太子闵仁。”

随着凌湙的话音,关谡脸上现了追忆神色,点头附合,“是,他极出色,是我们教导的最好的太子。”

凌湙微笑,“他太出色了,老迈的父亲慌了,每日每夜都担心自己的位子,会提前被儿子夺走,可作为与你们暗斗了多年的对手,他了解你们,正如你们也了解他,他想了一个办法。”

关谡动容,望向凌湙的眼神愈发和蔼,“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这些事有很多并不为外人知的。”

凌湙撚着手指,笑叹,“只是人性而已,尤其皇族的人性,不可信,更不可期。”

年轻人都气盛,当今也气盛过,他懂得激励年轻人的事业心,闵仁太子才学高瞻,又有那么多大人相帮,自觉能料理朝中乱局,在老父亲数次醉酒哭诉自己对朝事力不从心,被那些大人左右朝堂,当不了主做不了为国为民的事后,年轻的太子便觉得重担交到了自己身上,自然而然的开始勤奋理事。

要朝庭清明,就得清税治贪,就得除奸佞,整吏治,塑朝纲,他太急了,以为教导他的老师们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却从没想过,他的所为,是不是,有没有,会不会触碰到他老师们的利益。

老迈的父亲,就这样一点点将爱子推到了他老师们的对立面,那也是他们第一次撕开脸正面较量,他让文殊阁在他与闵仁太子之间,选择能共赢者。

关谡眼眶有些泛红,回忆道,“太会读书的孩子也不好,需要花更多精力,让他知晓人情事故,让他认清世间法则,我们原想等他年纪再稍大些,知道一些世族共勉的道理,再与之赘述睁一眼闭一眼的好处,但终究没来得及,叫他钻了牛角尖。”

凌湙讥讽一笑,斜眼不屑,“你们交易掉了闵仁的性命,当然会说是他不识擡举,可他明明是尊你们所教导,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这中间竟牵扯着他至亲之人的算计。”

关谡顿了半晌,方轻轻点头,“他不听劝啊!与凌高逸那厮亲近成那样,听他的志趣高昂,听他的风月情霜,却听不进老师教他的徐徐图之,是他触动了朝堂稳固,被诛杀,也是迟早的事。”

凌湙心中一动,“所以凌太师出面顶缸,也是你们对凌氏的警告?”

关谡呵一声,“那不也给凌氏留了一子传宗么?我们待他家不薄。”

凌湙望着他,第一次近距离的领略到了世家大族的冷漠,那种唯心利益动一分斩一指的冷酷。

杜曜坚彻底不敢动弹了,他总算明白凌湙的意思了。

怪不得凌湙根本不担心他告密,闵仁太子的前车之鉴,只会让陛下恼羞成怒,在担心遗孤会夺位之前,更先一步会做的,是削掉打破宁和局势的猪队友。

他会被陛下拿去祭旗。

厅内陷入冷寂,一时无人开口,直至更声响起,关谡才似下了定论般道,“宁小友,你很不该回京的,可惜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整个宁侯府前后院,都升起了攻城梯,每个墙头上都搭了弓箭手,箭矢齐齐对准了这方厅堂。

关谡背手而立,“你与段高彦的话我都听他转述了,确实,我与闻阁老有利益分歧,可在成事之前,我们仍为整体,你对他下手,就是在削弱我的势力,你须知,在袁和闻之间,我与闻才是一路人,袁芨,他的志向从来不与我们相同,你懂么?”

袁来运领人布防,酉一与酉二酉五则带人聚拢到了厅门周围,宁琅下意识的想要去后院寻妻儿,胡济安则紧跟在凌湙身边,说了他自见到关谡的第一句话,“关阁老,我麓山书院的新主,可不是你能任意抹杀的。”

关谡拍着椅把手站起身,微笑着点头,“我知,但那又怎样?你麓山书院能远水救近火么?待我杀了他,你们自然会再次缩回去,无主不也过了这么多年?呵呵,无主时挺安静的,保持就好。”

胡济安色变,“你……!”

凌湙拍了拍他的手,不骄不躁道,“胡先生莫动怒,他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

说完看向关谡笑道,“关阁老,闻府的吊唁你可去了?”

连吊唁都没派人去,在这给他表演共同进退,笑呢!

关谡不语,凌湙却闲若无事般开口,“皇陵祭祀仪式就在五日后,关阁老想不想知道,我在里面动了什么?您约莫不想被人渔翁得利吧?”

呵,动我,你试试?

一瞬间,锋芒毕露,再不遮掩透体而出的杀伐之气。

凌湙,“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只顾看各家后宅阴私了?呵!”

且,就你有人么?

我也有。

凌湙轻轻摇了摇手臂,早蹲麻了脚的纪立春一头冲了出来,呸呸的抹着脑袋上的杂草,报怨,“主子,下次可别让我钻狗洞了,太狭小了,差点把我腰挤塌了,哎哟,这虎牙……报个信都火急火燎的,幸好我守着门,没让他扑空。”

袁来运带人列成长队,所有人的手上,都装备上了斩=马=刀。

白光闪烁,锋利无比,显是作好了战斗准备。

凌湙回头,与关谡笑道,“试试我边城专为凉羌马骑,制作的斩=马=刀?”

关谡色变。

呃~作收啊?求求大家伙点一点。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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