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般,再次醒来的时候,虞千鸢的状态很茫然,她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地,又经历过一些什么。
等到意识缓慢回归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天鹤宗,头顶还是她所熟悉的青纱帐幔,床边矮几上温着一壶茶,她余光瞥见了,顿时觉得喉咙里干的厉害,伸手去够了一把,却差点把矮几给拽翻。
外间立即传来了动静,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来:“师尊?”
是沐于清,
虞千鸢擡头看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沐于清走上前来:“师尊是要喝水么?”
后者点点头,她便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能自己喝吗?”
虞千鸢半坐起身,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沐于清问还要么,虞千鸢再次点头,连喝了三四杯,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消下去了不少,她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扭头环顾四周:“谢迟呢?”
“师弟他……”沐于清刚开了个头,又硬生生改了口:“谢迟他不在此处。师尊你伤的太重了,先好好休息吧。”
虞千鸢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眉头紧皱:“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人呢?”
沐于清沉默了下:“他现在不在天鹤宗内。”
虞千鸢紧追不舍:“那他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在天鹤宗里?没有人将他带回来吗?还有我……”
沐于清开口打断她:“他现在已经不是天鹤宗的人了,他是焚天宗的谢迟。”
虞千鸢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
沐于清低声道:“那日他身份暴露的时候有那么多弟子都看见了,不止宗主,还有两位仙尊也在当场,他……他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虞千鸢立即反驳道:“可他明明是去救我的,他完全可以说是故意那样做的,他根本就不是那个谁……”
“师尊,”沐于清加重了语气,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大家都不是傻子,更何况谢迟在去之前还在宗内搞出了很大的动静,他强行打碎结界离开了听雪楼。”
“而正因如此,灵识与秘境相连的宗主还受到了反噬,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再去狡辩什么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谢迟就是焚天宗的邪修,是那个玉面阎罗。”
虞千鸢:“可他分明没做什么,他甚至还救了我!”
“谁会在意这些呢?”沐于清轻声问。
虞千鸢怔了怔,松开了手。
半晌,她开口问道:“现在焚天宗内是什么情况?他还安全么。”
沐于清暗自松了口气,将后续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原来这一觉她已经睡了半个多月,那日谢迟在宗内强行开启了他早就设下的阵法陷阱,将红衣男子以及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邪修一网打尽。
或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又或许是他有什么旁的打算,总而言之,这份先见之明救了他。
原本那天他是可以将天鹤宗的人一网打尽的,入阵之后,除非他主动放过,其他人要想强行离开最起码得去掉半条命,若真是要复仇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可不知为何,谢迟终究还是放过了他们。
在阵法之内,温从笙抓不了他也伤不了他,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么一个结果。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救人,人既已救了,便没有理由再留下了。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吗?”虞千鸢问。
沐于清:“师尊还想知道别的什么?”
虞千鸢顿了下:“谢迟是不是伤的很重?”
沐于清不是个能撒谎的人,实话实说道:“是很重,并且听说他从听雪楼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后来又对上那么多的邪修,再强行开启阵法……”她想了想:“听当时在场的弟子说,那是个邪术阵法,想来要么是耗费他的灵力,要么是旁的什么,那样恐怖的效果以及范围,怕是消耗不少。”
她看了眼虞千鸢阴沉到快要滴水的神情,转口又道:“不过前两日他派人来了一趟,说是已经从红衣男子的口中逼问出解药的配方,炼制好后又在邪修身上试了药,确认有用后就立即送了过来。”
杏林堂的人看过解药,也说没什么问题,这才喂虞千鸢服下。只是她之前伤的太重,还得再吃一段时间的药清除余毒,另外灵脉受损过重,需得好好疗养一段时间。
表面上看,好像是皆大欢喜,他们成功的把人救了出来,没有人受伤,她这个仙尊也没有折损,不仅如此,她的毒也解了。
但是……谢迟呢?
虞千鸢低声问道:“宗内的人对谢迟……态度如何?”
“师弟,谢迟他”沐于清再次改口:“少部分一同去焚天宗支援的弟子倒没什么,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他们对邪修总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况且谢迟的确背叛了宗门,所以……”
也难为沐于清这么一个习惯性直来直去的人要这般含蓄地跟她说话,虞千鸢听完只觉得心脏好像被谁给揉皱了一般,其复杂的感受难以形容。
怎么到头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原本她还觉得,有她的干预,谢迟能安安心心地在天鹤宗待下去,许多年后也如她这般当上仙尊,收些徒弟,习惯性地板起脸,做个严厉的长辈。
可现在,这些畅想全都变成了泡沫。
难怪那次在山洞内闲聊的时候谢迟说,他只关注于当下的事情,因为未来太不可控了。
她忍不住喃喃了一句:“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收场了么……”
沐于清叹道:“现在还算是好的,没有太过撕破脸,议论也都只是在私底下。说实话,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对他而言才不好。”
虞千鸢忽然想到什么:“那季游之呢?不会被放出来了吧?”
沐于清摇摇头:“没有。他依旧被关在听雪楼里面,宗主怀疑他就是那个红衣男子的手下,所以他才会知晓谢迟在天鹤宗内的身份,并且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的面具摘下。”
虞千鸢低落道:“要是当时没让他得逞就好了,这样的话谢迟现在应该还能在……”
“师尊。”沐于清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打断她了,她的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也只是其他弟子不知道罢了,宗主与其他仙尊可是心知肚明的,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虞千鸢嘴硬道:“那也只是他们几个知道,总比现在要好吧。”
沐于清道:“他既做了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虞千鸢憋出一句:“他大概是有苦衷的吧。”
“无论有没有苦衷,有怎样的苦衷,事已成定局,就算您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虞千鸢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明明之前的所有事情看上去都还留有余地,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无法接受。
沐于清见她好像并不是很想继续再说下去的样子,便起身告辞,嘱咐了几句叫她别胡思乱想,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正理,她这伤最起码得养上个半年。
末了,又暗示意味很浓的说,这半年内最好就不要乱走乱动了。
虞千鸢在心底苦笑,乱走?她现在还能去哪儿呢,焚天宗么?
沐于清走后,系统的声音立即响起来:“你昏迷了这么久,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都害怕你醒不过来了。”
虞千鸢淡淡道:“既然没死,那就是证明还能醒过来的,就算我不行,你们也可以找别的宿主来完成这里的任务,有没有我都一样。”
系统见她似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安慰道:“若没了你,这条世界也不复存在了,就算有其他宿主再来做任务,遇见的也是不一样的男女主和不一样的谢迟。”
虞千鸢:“那谁知道谢迟还会不会再带着这世的记忆,他若斗的累了,想要安生过日子,说不准任务就顺风顺水的完成了。”
系统长长叹气。
虞千鸢:“你有什么好叹气的,该叹气的人不是我吗?”
系统:“那你怎么不叹气?”
“……”虞千鸢烦躁道:“叹气又有什么用?就像沐于清说的,事已成定局了。”
系统:“你不高兴吗?”
虞千鸢反问:“我应该高兴吗?好好养个徒弟,说没就没了,刚刚沐于清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劝我以后别再和他来往了,面也见不到,来往也不让,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系统一板一眼道:“但你的任务或许能正常完成。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谢迟对你……”它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总而言之,就算他真的被逼到不得不与男女主角对上的地步,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会退让的。”
虞千鸢冷笑一声:“面子,我好大的面子啊。况且凭什么是他退让?受委屈的总是他是吧?”
系统沉默了下:“宿主,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
虞千鸢语气很冲:“什么?别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系统斟酌用词道:“你是不是有点……太向着谢迟了?”
虞千鸢理所当然道:“拜托,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在栖迟岛呆了这么多年,不说朝夕相处,至少每天都会见到吧,相处的又一直都挺不错的,我怎么可能不向着他。”
系统幽幽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虞千鸢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请你给我憋住,不要说。”
“……好吧。”
虞千鸢耍完了脾气,作为斗嘴胜利的那一方,却在这阵沉默中感到了莫名的挫败——她依然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