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杯子坐在蒋碧对面，刚酒醒，脑袋还昏沉。母女一时半刻也没说话，直到蒋碧缓缓开口，“是不是心里怪罪妈？”
“没有。”唐佶宁没看她。
她心口不一时，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蒋碧哼笑一声，提起了一位好久没出现在她们对话的人。“妳爸呢？这些年来妳有没有恨过他？”
唐佶宁没说话。
两人近十年没有主动谈论起这个人，以唐佶宁的身份她没有立场说话，而蒋碧是不想再提起。
“妳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唐佶宁自始至终都没问。“不知道。妈，我也不想知道，这是你们的事，我从来不觉得有谁对不起我”
“是我，出轨了。”
唐佶宁止住声，缓缓擡眼看向对面的人。
蒋碧停了停，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笑了出来，像是提起了勇气，更像是想要卸掉这一直搁在心底的重担。
唐佶宁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问：“为什么？”
“有阵子妳爸很忙，我们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当时妳也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无聊，就想找人说话，之后就和当时常去的摊贩老板好了。”
起初蒋碧也没有别的意思，朝夕相处，两人聊得话愈来愈多，内容也愈来愈私密，到后来有些事她甚至都没和唐宗霖提起过，倒是先和外人说了。
夫妻两人的距离也愈来愈远。
也或许是心有罪恶感，蒋碧明知道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继续往外置放，可是她实在太孤单了，需要有人陪，因此她开始把气出在唐宗霖身上，都是他的错——
心虚地指责他在外有其他女人，对家庭不负责。
唐宗霖忙得焦头烂额之馀还得应付蒋碧的脾气，久而久之，也开始觉得她不讲理，满口胡言，蒋碧只觉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如此不懂她。
可是明明做错事的人是蒋碧自己，但她却卑鄙的让唐宗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唐佶宁一直没有说话，几分钟后才开口：“爸知道吗？”
蒋碧点头。
“起先他不愿意离。”蒋碧低声说了一句傻，眼眶却酸涩。“是我逼著他签字。我跟他说要是他今天不签，我以后每天都提一次，还把事发经过全再说一次，直到他同意为止。”
她的存在对唐宗霖来说就是羞辱，而让蒋碧反复重述出轨的画面无疑也是种折磨。
唐佶宁：“当初那么急切地想搬出老家也是这个原因吗？”
“是。”她承认，回忆道：“这个地段一直是我们俩养老的首选，可惜没机会了。”
唐佶宁闭著眼，原先思绪不清的脑袋如今更加混沌了。
这么多年，即便嘴上说不介意，何况她都长这么大了，早就不需要爸爸的陪伴了，然而她偶尔也还是在同事谈论家人之间的趣事时感到羡慕。
她当时就想，这一切都是唐宗霖害的，她以后眼睛一定要擦亮一点，绝对不要遇上这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