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质疑范进，理解孔乙己，成为骆驼祥子
SB项目启动会结束后，所有工作都落到了沈晶晶和小于两个人身上。想直接挖SB技术人才是没指望的，如果谁有那个本事，也不用开这个会了。所以剩下的工作全是什么制定项目方案、计划、日程，确定目标、策略、路径，论证目标、策略、路径……
沈晶晶是真的想辞职。
可她还是勤勤恳恳地干了下去。
带精神病上岗的精神让自己都不禁精神一振。
是对工作的激情和热爱吗？
是高度的责任感吗？
都不是。
是穷。
沈晶晶惆怅地看了眼银行账户余额，最终在滚和忍之间选择了忍。
京漂四年，钱是一点没攒下。当初脑子一热听了虞满的话，租了距公司一小时车程的人住的房子，每个月工资一半直接划给房东。如果当初去租离公司两小时车程的狗窝，大概还能攒个千把块钱。
再然后，因为是在金融圈，必要的装备不能少。什么美容美肤瘦脸美甲，衣服鞋包再加一点金银首饰，没一样省钱。人靠衣装马靠鞍，做了牛马只剩鞍。
失业的人这么多，西北风都不够喝。
省钱，必须省钱！沈晶晶对自己说。
但是沈晶晶已经经历好几轮消费降级了。
吃的：味千拉面→兰州拉面→螺蛳粉→方便面→煮白面
喝的：星巴克→瑞幸→雀巢速浴→奶茶→维维豆奶
护肤品：雅诗兰黛→科颜氏→珀莱雅→大宝→维生素E乳
再往下省，还能怎么省呢？
早晨沈晶晶蹲在厕所里思考。
她将牵到手中的厕纸又卷了半片回去；挤出来的牙膏又蹭半条回去；打开洗手液的瓶子往里头兑水。
脸是不必洗了。皮肤一晚上分泌的油脂，就是一层天然的隔离霜。直接就可以上粉底。
粉底当然也是不必了。婴儿玉米屁屁粉清新干爽不油腻，美白保湿它都行。
理发大可不必。直接养长头发，偶尔用剪刀修修刘海就行。
上班的工装当然也没必要再去置办大几千的女士西装，衬衫马甲半身裙搞定。
晚上加班点外卖，只点最便宜十来块钱的快餐。全是预制菜，一条绿叶菜都没有。
沈晶晶以为自己已经够节约了，直到发现小于在吃用饭盒泡的袋装方便面。
令人惊奇的，她的方便面里，居然还有几片绿叶菜？
沈晶晶问：“你还有时间去超市买菜啊？”
小于说：“怎么可能？我早就不去超市了。进超市我就想偷东西……当然我没有偷。这是我从公司楼底下绿化带里拔的野菜。”
沈晶晶：……佩服。
这给沈晶晶提供了省钱新思路。的确。去超市买绿叶菜实在太贵了，而且下班的时候超市也关门了。
沈晶晶决定下班回家也从绿化带拔野菜吃。
小于说：“现在大环境不好，工资总共那么点，能省则省。”
沈晶晶说：“你教教我怎么省钱。我京漂四年，一点钱都没省下来。”
小于说：“那就对自己狠一点。”
沈晶晶说：“我对自己够狠了！以前还喝咖啡，现在只喝矿泉水。”
小于说：“你还喝矿泉水？太奢侈了！直接喝雨水。”
沈晶晶：……优秀。
小于：“吃饭没菜的话可以拌头油。”
沈晶晶：……
小于：“上厕所别忙着冲，用小便冲大便。”
沈晶晶：……
小于：“打开思路。屎不臭的话，其实也可以吃。”
沈晶晶：……我不行！！
两个女生苦逼地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公司里其他人都走了。沈晶晶跟小于一边打工一边倒苦水。
小于说：“我真的好后悔啊。当时在学校大家都去考选调，我偏不考。早知道出来工作这么苦，当时就去考公务员了。”
沈晶晶说：“可不是吗？小时候读那个范进中举，还觉得人家可笑。现在知道了，我连范进都不如。”
小于说：“还有小时候读那个孔乙己，觉得他真可笑。现在我做方案可算做明白了，做方案能不偷吗？做PPT能不偷吗？当然，打工人的偷不是偷……”
沈晶晶说：“还有小时候答政治题，说我们的优势就是廉价劳动力，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我就是那个廉价劳动力。小时候读骆驼祥子，觉得骆驼祥子真可怜，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就是骆驼祥子。”
小于用力点头，眼中闪动泪花，“是啊。质疑范进，理解孔乙己，最后成了骆驼祥子。”
沈晶晶潸然泪下：“——我们就是乙驼祥！！”
两个人说着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
顾丰神用一天的时间，审核了财务的降本增效方案和人力的绩效提升方案。
“降本增效”成为他近期工作的关键词。
确实，大环境不好，降本增效，很有必要。
他联想到自己的生活。其实平日他的生活也没有刻意要去奢侈，但他意识到，他平时的生活确实有些奢侈了，应该做一些消费降级。
负责为他挡子弹的保镖团已经被他砍掉一半。他真是用自己的生命在降低企业成本，他为自己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