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梨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心知肚明却又沉默异常的微妙气氛，在玻璃杯洗干净后放上大理石吧台，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时，终于率先开口。
“我今天……去配钥匙了。”
她盯着作业本说。
并下定决心，如果裴时璟装酷不理她，她也就不再说话了。
毕竟在冷战时，先开口的那一方就已经承受很多了，她不想再继续承担下去。
但好在身后有回应。
裴时璟顿了几秒，倒了杯水，在饮水机往杯子里注水的过程中，轻轻“嗯”了一声。
语气平直，听不出情绪。
“然后老板说有急事，明天才能给我送过来。”
“希望不要再出岔子了，我妈妈后天就回来了。”
阮嘉梨想要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于是草草收尾，装作不经意地转向另一个话题。
“我下午回学校的时候，又路过上次那个巷口。”
她顿了顿，话在这里试探性地停顿片刻。
身后一片寂静，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
于是她又轻声接了一句，“……好像又碰见有人打架。”
试探意味更浓了。
两个人像蒙着一层纱在交流，她不说破想要询问那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的意图，裴时璟也不正面回答她的疑惑。
沉默好片刻之后。
他仰头喝了口水，垂着眼淡道，“让你少走那边了。”
平静淡然，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奇怪，且避而不谈。
一阵气馁倏然传来，阮嘉梨再遮掩不下去，抿了抿唇，转头看他。
“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裴时璟还在喝水，一时没说话。头半仰起，侧身对着她。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恰好可以看见他肌肉线条分明的一截小臂，冷白脖颈上随着吞咽动作滚动的喉结，还有因为松懒握住玻璃杯而筋骨分明的手背。
……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好像是她第一天借住时穿的那件。
前两天刚换下来的那一件。
阮嘉梨睡觉时没有穿内衣的习惯，也就是说，是赤裸接触的面料，此刻又被他贴身穿在身上。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砰砰直跳。
……可能他只是忘了吧。
可能洗过的衣服都统一晾在阳台上，男生的衣服又都差不多，随手抓了一件来穿吧。
阮嘉梨移开视线，定了定神，手扶上椅背，重新问了一遍。
“这次他们欺负的是一个学弟，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呀？”
空气依然寂静，只有咕噜咕噜，吞咽时发出的轻微水声。
好片刻过去，裴时璟把杯子放下，终于转身。
少年身体重心往吧台上一靠，手反撑在大理石台边缘，垂眼看她，轻飘飘地发问。
“你想跟我有关系，还是跟我没关系？”
……当然是没关系。
阮嘉梨想。
但她没出声，纳闷他怎么又把问题抛回来了。
“这几年什么东西都没学会，尽学会打哑谜了。”她小声嘟哝抱怨道。
“什么？”裴时璟挑眉。
“……没事。不想说算了。”阮嘉梨撇撇嘴，转身去收拾书包，语气不是很好，“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
她把作业本全都塞进书包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之中，听见身后沉默片刻，而后传来一声叹息。
很轻，很短促，像是不情愿，又像是无可奈何。
“我没那么闲。”